“嗯。”時雨聽完慢慢的站起來,看著地上癱作一團的宮女,說:“你走吧,這事兒你知我知,若有第三個人曉得,你便會化作湖底的淤泥,來年開成一朵蓮花。”
說完,她直接扭頭往回走,皇後那邊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她有意舍棄成釋天。這會兒再去找她,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也幸虧今日她不讓素素跟來,不然怕還沒辦法知道這麼許多呢。
時雨走後,那個宮女緩緩的站起來,走了一兩步腳一軟又癱坐在了地上,而她的裙擺竟然全部濕透了。
時值晌午,烈日正濃,可上書房內卻被窗簾蓋得密不透風,整個屋裏彌漫著熱氣同難掩的緊張。
成毗天隨著太監進入了上書房,卻發現成目天比他先到了一步。他愣了下,露齒一笑叫了聲父皇,又回頭叫了聲二哥。
成目天對著他隨意的點了點頭算是回複,扭頭對著成伽羅說:“父皇,您覺得兒臣的提議如何?”
成伽羅這兒連成毗天看也不看,緊皺著眉頭,語氣卻極為柔和,他淺淺歎了口氣之後,才躊躇著說:“長久以來西邊都不安定,你這一去隻怕是凶多吉少。”
“父皇,兒臣乃是端漠的二皇子,豈能貪生怕死!”成目天雙手抱拳,義正言辭的說:“身為皇子,端漠的安危乃是頭等大事,大哥方回端漠不久,對軍中事物有諸多不了解,兒臣去了,也能協助大哥處理一些雜事。”
“你倒是有心。”成伽羅的眉頭也鬆開了,語氣是越發的柔和,欣慰的說:“幾個孩子裏,還是你最懂事。若是你大哥有你這一分心係蒼生的心,朕又何苦對他厲言相向,壞了父子之間的和氣。”
聽了這話,站在一旁的成毗天微微的眯了眯眼。若不仔細聽,還真以為成目天是在幫著成釋天說話,可他聽了這半響,隻覺得成目天句句帶刺。難怪早上時雨讓他趕過來請戰!
想到這兒,他的思緒不由得又回到了今天早上——
今日一大早,素素便嚷著在端漠過的不習慣,要去找成釋天談心,說說在大冶的趣事,也算是解解鄉愁。她去,時雨自然也會去,而當他們三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成釋天不在花廳亦不在書房。
領路的下人也是一臉的茫然,問了幾個人才知道成釋天在花園裏。他們過去時,卻發現他獨自一人枯坐在涼亭之中。
李素素過去打招呼,時雨湊過去看他,自己進去坐在他旁邊,這樣大的動靜,卻沒有驚動他。他仍舊是枯坐著,雙手交叉墊在下巴下,呆滯的眼神望著麵前的地麵,似乎誰也叫不醒他。
直到李素素不耐煩的拍著他的肩膀,叫了一聲八哥,成釋天才眼神迷蒙的看了過來。
成毗天想到那個眼神,心裏又有些堵。他說不清楚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眼中似帶著淩厲的狠絕,又是帶著無奈的迷惘。
而那種眼神在他李素素臉上留了半晌,才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了句:“你們來了啊。”聲音同眼神一樣縹緲,似乎從李素素身體裏穿透,去向某些他看不到的地方。
他不曉得是怎麼了,卻竟然並沒有問出口。
而一直站在旁邊的時雨,卻突然擠到所有人麵前,跪坐在成釋天的麵前,拽開他疊在一起的手捂在自己手裏,一麵搓著他的手,一邊不住的重複道:“我在,釋天我在,你看著我,我是時雨,你的時雨,跟著你來端漠的時雨,看著我,我在,我在。”
成毗天實在是不明白這句話有何特殊,但這句話說完之後,成釋天的眼中明顯就有了波瀾,而那波瀾靜下去之後,竟變成了一抹絕望,他反手握住時雨的手,說:“父皇讓我出征西越,時雨,我不曉得如何是好,我,我不會打仗,我不會……”
“沒事,不緊張,不要怕,我在。”時雨抬手撫著他的臉頰,柔聲說:“你去推了不成麼?你回來到現在也就短短時日,誰是將軍,誰擅長帶兵都不清楚,征戰沙場隻怕不妥。”
“推不了了,父皇心意已決,你看,我的頭就是那時候打傷的,父皇寧可打傷我,都要我去征戰,時雨……”成釋天說到這裏就說不下去,哽咽著把頭埋在時雨的手心裏。
“領兵打仗不好麼?哥你若是立下了戰功,日後這端漠還有誰敢說你不是?誰還敢說你不適合做太子,誰敢說你不吉!”李素素蹭一下過去,拍著成釋天的肩膀,大咧咧的說。
見她口無遮攔,成毗天連忙扯著她的袖子把她拽到身邊,在她耳畔壓低聲音說道:“大哥剛回端漠,對軍中事物一無所知,要立功,談何容易。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你就別攙和了,大哥這會兒已經很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