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蒼有眼,讓她重新回到了一切剛開始的地方。這時候的舅舅還是無限風光的大將軍,而李隆盛還是一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
她盯著將軍府那三個大字,眼中的寒意越來越甚:舅舅,這輩子,時雨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保你一家平安,讓您看著那李隆盛最後一無所有,生不如死!
“時雨,你怎麼了?”看到文時雨臉上遮掩不住的蒼白,孫穎擔憂的喊她。
文時雨回神,勉強笑道:“我沒事。”
“你臉色很差,先跟我回房一趟吧,讓大夫為你檢查下身體。”孫穎說著,跳下車,將手遞給文時雨,扶她下來。
文時雨扶著孫穎和暖色的手,下了車,笑道:“我真沒事,快帶我去見舅舅舅媽吧,好些時日沒見,怪想念的。”
孫穎白她一眼,道:“平日裏也沒見你這麼念叨我。”
話雖如此說著,卻還是認命的拉著她向廂房走去。
謝宜蘭正在佛堂念經。上午的日光照進佛堂,映著飄渺的香煙,將整個房間照的神聖而莊嚴。早年間,孫將軍將嬌妻愛子撇在家裏上戰場的時候,她便是日日守著觀世音菩薩,燒香拜佛,為相公積福祈禱,這些年下來,便成了習慣,日日要在菩薩麵前念念經文。
門外貼身丫鬟巧兒來報:“夫人,表小姐來了。”
謝宜蘭一愣,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表小姐指的是文家的四小姐,文時雨。雖說素日裏打交道不多,僅從孫穎的口中,她也了解了不少這個外甥女的處境。爹娘不愛,姐妹欺淩,自己又是個性子柔弱的,平日裏,沒少受欺負。然而這丫頭的心性還是不錯的,若是單看來孫家時的言行做派,倒比自家孫穎更像一個嫡出的千金大小姐。
她將手中念到一半的經書放下,抬手,在巧兒的攙扶下站起來,道:“走吧,不好叫表小姐久等。”
見到謝宜蘭走進來,文時雨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來,落落大方的行了禮。謝宜蘭點了頭,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下眼前的文時雨。
她今日穿了件白色紗裙,腰間係了一個淡雅的蝴蝶結,墨色的秀發上輕輕挽起,斜插著一支碧玉簪。臉上未施粉黛,一張素色的小臉卻顯得分外清麗。
她的衣著著實素了些,隻是她身上卻自有一種雍容華貴的氣度,讓人不得小覷。謝宜蘭暗自點頭,隨即拉她坐在自己身邊,笑道:“好孩子,不必多禮。來到舅媽這裏,便是來到自己家裏了,客氣什麼。”
文時雨接口道:“平日裏未曾來看望過舅母,已經算是不孝,如今再失了禮數,卻是不該。”
一旁的孫穎也膩了過來,窩在謝宜蘭的手邊,道:“時雨,你那麼多的規矩,累都累死了,咱們自在說話多好。”
謝宜蘭寵溺的點點她的鼻尖,笑道:“就你是個皮猴。沒事且多向你表妹學學,這才是大家閨秀該有的做派。”
孫穎皺皺鼻子,轉了轉眼睛,笑道:“父親幹嘛去了?”
謝宜蘭道:“他能做什麼,平日裏淨是舞刀弄劍的,這會兒鐵定在後院練功呢。”
孫穎一聽便來了興致,衝著文時雨道:“你們先聊著,我去看看父親。”說完,也不等謝宜蘭說話,撒手便出了門。
謝宜蘭搖頭笑道:“你這個表姐,成日裏瘋瘋癲癲的,沒一點女孩子的樣兒。”
文時雨捂嘴笑了一聲,道:“我倒是羨慕表姐這樣的性子,灑脫豪爽,頗有巾幗女英雄的樣子呢。”
謝宜蘭歎了口氣,道:“她畢竟是個女孩子,這名聲說好聽了是不拘小節,說不好聽的,那就是作風不正。眼看著也是要及笄的人了,提親的人全都是衝著你舅舅的地位來的。穎兒是被我捧在手心長大的,怎麼忍心她受一點的苦,所以拒絕了一個又一個。可是,總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啊。”說著,她又笑了一下,道:“看我,都糊塗了,跟你說起這個來了。“
文時雨聞言,微微一笑,道:“舅媽,您說到這個,時雨倒是想起一個人來。”
謝宜蘭抬眼,疑問道:“誰?”
“禮部尚書,趙康。”
孫穎出了門直奔後院校場,還未進門,便聽得裏麵一陣刀劍破空之聲,端的淩厲異常。孫穎霎時來了興致,一個箭步進了門,隨手抄了一把劍,迎了上去。
劍雨交織帶起的風沙幾乎迷了眼,眼見孫將軍一劍又至,孫穎索性旋身躲過,將手中的劍扔掉,耍賴道:“不打了。”
孫將軍聞言哈哈一笑,停下腳步,看了眼小臉已花的孫穎,朗聲道:“今日可不像你的作風,怎麼這麼快就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