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第五章 舞金簪(1 / 2)

“四妹,該你了。”

文映姚的聲音嚇了時雨一跳,卻也把她從紛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她抬起頭,看著映姚燈光下被斑駁光影投射的臉,又低頭掃了掃周圍人群裏或欽慕或妒恨的目光,心裏就有了底。

映姚的確很會唱歌,聲音婉轉不說,吐氣也每每讓人跟著模仿,往往她一曲唱罷,聽的人身上就熨貼的像在夏日裏喝了一杯冰過的酸梅湯。

不過——

這會兒她人都沒從高台上下來,就對著自己說這話,把所有的目光聚到自己深身上,分明就是故意刁難。

她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肩膀受傷,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一身粗布衣裳。

“時雨的肩膀受過傷,不能跳!”

青澀稚嫩的童音在宴席之間回響,連皇後都有點詫異:“隆昌,怎麼了?”

李隆昌這才注意到自己引起了這麼大的關注,他愣了一會兒,扭頭看看李隆琰,見他也是一臉的驚訝,才知道自己真的出格了。

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經在他身上了,他又不能就這麼灰落落的坐下,隻能硬著頭皮站起來,文縐縐的慢慢說:“兒臣昨日外出遇著文家四小姐,她傷著了,以兒臣所見,今日便算了吧。”

畢竟覺得自己唐突,他越說聲音越小,忍不住往主坐上掃了一眼,卻沒有看到什麼異樣。好在這場宴席並不大,也稱不上規整,更好在今天來的隻有皇後,要不這事兒怕是糊弄不過去。

隻可惜——

“八弟和文家四小姐可有私交?便是受了傷,高歌一曲又何妨?”

聽著這刻意挑釁的聲音,時雨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抬起頭很認真的看著剛剛刻意忽視的上座。

正位上端坐著一臉無奈的是皇後,頭上的簪子看著就重的能壓斷頭,一身華服從頭到腳都繡著金線,華貴的讓人不舒服。可她臉上卻不著脂粉,連胭脂都不塗,不曉得是不肯,還是懶於梳妝,又或者,是讓人覺得她懶於梳妝。

皇後右手坐著的是絡妃,也就是剛剛挑釁的四公主李隆楠的生母,同時也是李隆盛的聖母,恃寵而驕,大概就是為她們母子創造的詞吧。穿的比皇後華麗,打扮的比皇後華麗,表情比皇後華麗,一切的一切,都宣示著自己受寵和有一對好兒女。

的確是好兒女,但是她不會讓他們蹦躂太久的,不是麼?時雨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李隆昌怎麼可能還有好臉色,他憤憤的盯著李隆楠,說,“四哥,我說了是巧遇!”

“若無私交,何苦替她出頭?文時雨,你倒是說說,自己是真不能舞,還是怕出醜刻意推脫?”李隆楠看了一眼非墨,見她臉上有讚同的神色,更是不管不顧的說下去,“若果真如此便直說,倒也沒什麼。”

“回皇子的話,的確並無私交,傷是的確傷著了,可若是皇子執意讓小女舞一曲……”時雨眯著眼睛笑著,慢慢的站起來,手裏緊緊的攥著綢帶,是呢,她來就是來搗亂的,她非得要搶走映姚的光芒!

她慢悠悠站起來,衝著皇後弓身行禮,從桌椅後繞過去,邊走,邊從路過的女人頭上偷了一個金簪,綁在了綢帶的尾部,這會兒,才把那句話的後半句說了出來——“也無妨。”

想要拔得頭籌,單憑一個水袖舞,真的不夠。

高台上鋪著地毯,踩下去軟綿綿的也舒服,時雨卻有點愣神,不曉得該怎麼做了,她猶豫了一會兒,雙手撐著各捏著綢帶的收尾,抬起一隻腳向上伸直,繃緊了腳尖,露出腳上的花墜。

隨著鼓點響起,她慢慢的彎下腰,撐地的腳一點點兒轉動,整個人也隨著轉了起來,她一邊轉,一邊在腦子裏思考究竟要做什麼,一步步挪著,十分僵硬。

“四小姐這跳的是什麼,為何這許久,手裏還攥著綢帶,硬是不舞呢?”李隆楠冷笑著開口,聽舞曲的聲音,絕非這樣簡單的動作,怕是她傷的厲害,動不了了吧。

時雨的嘴角詭異的勾起,慢慢的把手裏綢帶的末端捏住,狠狠的一發力,簪子帶著綢帶就飛到了李隆楠麵前,噔的一聲打進了桌子裏,入木三分。

所有人愣在原地,這分明是大不敬。

文時雨滿意的看著他驚恐的臉,再一用力,金簪被拔了出來,在她頭頂上轉著圈兒,接著,又一次飛向李隆楠,每一次都徑直的打過去,卻是差一寸到眉尖,穩穩的停住,硬是挨不到她半點。

金簪璀璨,紅綢綿軟,在這樣一個眾女皆柔美的宴席上,她飛舞的金簪,確實拔了頭籌。

“你到底在做什麼!”剛回到座位上,映姚就捏住了她的手臂,“你瘋了是麼?你要是傷著公主,我們全家都完蛋了!”

“映姚,不是時候,”非墨搖了搖頭,這裏是宮宴,不是她們能說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