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說,記不住呢?”時雨冷笑。前世她就是信了這一切,才有了自己悲慘的一生。她也不搭理,忍著疼撐起身體,把外衣脫下鋪在碳盆的銅罩上烘幹。
這種天氣穿著濕衣服,不死也要損半條命。這群人的心思足夠惡毒,即使自己不同意在宮宴上退讓,怕是也會因為今天這一遭大病一場。
“你,你……”她分明什麼都沒做,卻讓他驚恐萬分,他明明記得文時雨是個和他說話都會低頭的人,這會兒不僅不怕他,竟還有幾份蔑視的意思。不,不能示弱,她不過是個毛丫頭而已!“你,你必須記住,本王救了你的命!”
她連多看他一眼都懶,把裙擺也放在銅罩上,肩膀隱隱發疼,回去得好好的上藥處理,他們越是不想她在宮宴上出頭,她就越要壞了這些人的計劃。
“文時雨!你竟敢無視本王!”他憤怒的低吼,他可是皇子,為什麼要怕她?
“哦,”她把鞋脫下來,放在碳盆下麵,又把襪子也脫了,露出筍尖一樣的小腳丫,暖了好久,腳丫也已經回複了白嫩的顏色,一個個小巧精致的,和雕出來的一樣,“大概是不受寵的皇子吧。”
李隆昌愣住,沒有任何人敢說他不受寵,他在宮裏,在京城,都是在人的追捧下過日子,可他不如二哥、五哥,也不如七哥,說受寵,也的確不到那樣的程度,“你,你胡說。”
“胡說?如果你受寵,你的馬車會這樣的狹小?如果你受寵,你用得著害我去求非墨的歡心?如果你受寵,你會親自來害我?”她每問一句,就湊近他一分,隻是一個小孩子,在這樣的逼問下很快就紅了眼眶,是呢,一個不受寵到隻剩下虛名的孩子,不哭,還會什麼呢?
她慢慢的向後退,並著腿坐在他對麵,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臉頰,“沒事不哭,我也不受寵,所以才會被非墨欺負,我們都一樣。”
李隆昌愣了半天,突然紅了臉,一把打掉她的手,快快的挪到炭爐那邊坐下,又不解恨似的,惡狠狠的衝她說,“醜八怪!你連非墨頭發絲都不如!”
“嗯,不如,”她不惱,當初他們可以利用李隆昌來對付自己,今日,她就能把李隆昌拉到自己的陣營裏。多一個盟軍,總比多一個敵手要好的多。
除了炭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聲,就剩下馬蹄在路上踩踏的聲音。
李隆昌抿著嘴緊張的盯著麵前躺著的文時雨,半晌,小心翼翼的問,“你是不是狐妖?”
“嗯?”她閉著眼睛從鼻子裏發出一個音,也不是懶得理,是這身體太虛弱,這會兒困的連說話都不願意。
“你是不是狐妖?我看話本裏寫的,狐妖會附身,你是不是附在了文時雨的身上?我見過她的,膽小的連大氣都不出,就跟在非墨的身後,我還見過映姚搶她東西,她連瞪一眼都不敢!”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李隆昌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狐妖,隻能附在死人的身上,你不知道吧?”她慢慢的睜眼,盯著車窗上投下的陰影,“你殺了文時雨,我才有這個身體用,我得謝謝你呢。”
“我,我沒……”李隆昌的氣勢霎時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別過臉喏喏的說,“非墨說,你明天要是跳的好,會被五哥娶走,可是五哥的妃子必須有權勢,你舅舅雖然也是將軍,可你娘親是個妾,非墨說過,妾的女兒嫁過去也是妾,你想做妾麼?做妾不好的!”
“因為我是妾生的,你就要殺了我?”時雨深吸了幾口氣。五皇子李隆琰,當初的確是李隆盛最大的敵手。原來今天的這一切,還有更深的一層意思,並不僅僅是前世,她以為的,要阻止自己展露鋒芒。回想前世,七皇子李隆盛和八皇子李隆昌相差五歲,卻一直對這個弟弟很好。自己被救下之後,的確也因此和七皇子接觸的越來越多。
接觸的多,自然有了感情,這日後再提親,再硬要她做正妃,再帶著她征戰沙場,在陪她一起練劍過招,再要她的舅舅和父親幫忙,一切都再自然不過。
想著,身上竟然就起了雞皮疙瘩。
這是要多深的心思!三十與李隆盛相識,十八過門,嫁過去五年,整整十年的時間,他都在謀劃她和她母舅的權勢!!
“我沒殺你,”他看著她陰沉的臉色,一臉委屈的盯著她,眼睛裏很快就有了水光。
“嗯,你沒有,八皇子,我不是非得做了誰的妻妾,我隻求自保你明白嗎?你也說了,我一直被映姚欺負,不僅是映姚,還有我三弟,還有我出嫁的大姐,文家,沒有誰喜歡我,”她頓了頓,是啊,整個文家包括自己的母親,都不喜歡她,她的出生的確是個意外,“你五哥是最厲害的,他可以保護我,讓我不受欺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