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說著“好”……
是的，她曾把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說得份外清晰。
在花灑下，她拿起過洗發液，安靜的為他洗著頭。臉上的紅潮在一點點的褪去，那時候的她，動作是小心而又帶著一種嗬護的，手心在他的頭頂上揉搓著，白色的泡沫在雙手中不斷的變多。
“如果泡沫有滲到眼睛裏，就喊一下。”以前的她，眼睛甚至不敢亂瞄他胸部以下的部位。
“嗯。”他淡淡的應聲著。
於是，上洗發液，衝水，再上護發素，再衝水……明明是第一次在做著這些事，可是卻不會有任何手生的感覺，仿佛這樣的動作，她已經在心中演練了很多遍。
洗淨了他的頭發，她抽出了一塊幹爽的毛巾，開始給他擦幹頭發。
他低著頭，任由她的手隔著毛巾，不斷的在他的頭發上挪動著。
“你相信一個人，真的可以因為愛另一個人，而放棄一切嗎？”他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在這個滿是熱水蒸汽的房中。
“哎？”
“放棄了自己的丈夫、孩子、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隻因為她愛一個人，所以不顧一切的這樣做了。”
“‘她’是誰？”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問道。
他卻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的說道，“她在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就算她死，她也不想留下來，她隻會和她所愛的人死在一起，結果，結果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飛機失事了，而她，也真和她那個所謂的愛人死在了一起。”
那時候的她，突然間明白過來，他口中的那個“她”是誰了。
他的手一點點的扯掉了頭上的毛巾，仰起頭，臉上滿是嘲諷，“你說，這是不是很可笑呢？”
那一刻，她覺得，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一個需要人倍加關心的孩子，令得她的心泛起著陣陣心疼，其實他是一直記得他的母親吧，所以才會在剛才，用著那樣的神情站在暴雨下，所以才會在雷聲響起的時候，手會發出輕微的顫抖。
在暴雨夜的晚上，是不是他的母親就真的把他丟下了呢？那時候的他，那個小小的他，又是怎樣度過那個暴雨夜的呢？
她伸出雙臂，抱住了他的脖頸，把他拉進自己的懷中，“別去想了，那些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算你曾經被人丟下過，以後也不會了！”
“不會被丟下嗎？”。
“對，不會的，就算別人都丟下了你，我也會抓著你，抱著你的！”
可是，最終，她沒有抓著他，也沒有抱著他，徒留下這個男人，依然日複一日的被那份記憶所啃噬著……
膝蓋的疼痛，像在不斷的提醒著她，已經逝去的時間，而她，最終也沒說出那個“好”字，隻是默默的退出了浴室，聽著裏麵嘩嘩的流水聲，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然後又從皮包裏翻出兩張風濕貼膏，卷起了褲管，貼在自己的膝蓋上。
一股麝香的氣息慢慢散發開來，葉欣婕沒由來的發起了呆，想到以前，那時候的她，在知道了尚豫對雷雨有著特殊的情緒後，每次的雷雨夜，她都會盡量的陪在他身邊。甚至有時候，她在心疼他的時候，也會有著一絲竊喜，他並不是完人，他也有他的害怕，他的悲傷，而也正是因為這，所以她才能更加的靠近他，拉近著彼此間的距離。
甚至，那時候的她曾一度想著，她對他而言，是不是已經算是特別的了呢？
直到他親口當著她的說要和其他女人訂婚了，她才發現，原來，一切終究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喀！
尚豫走出了浴室，神情上已經沒有了在浴室中的那種無助脆弱，而是如同平常班的優雅閑適，“葉小姐，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她回神，勉強笑笑，“你的藥還在我包裏，我總要和你說明一下該如何服用。”
“今天麻煩你了。”他客氣而略帶疏遠的說道，視線落在了她貼著貼膏的膝蓋上，“你的膝蓋……”
“老毛病，天氣一潮，就容易犯點風濕痛。”她一邊說著，一邊把褲管放下。
他的黑眸沉了沉，沒再問什麼。
“對了，你先喝碗湯，在吃藥吧。”她起身道。
“湯？”他楞了楞，直到她把一碗蛋花湯端到了他的麵前，表情才變得有些詫異，“你煮的？”
“你冰箱裏沒什麼材料，所以我隻能做一碗最簡單的湯了。”她聳聳肩，回答了他的這個問題。
溫熱的湯，散發著一種清而誘人的香氣。在這個沉沉的夜晚，或許一碗簡單的蛋花湯，真的可以勝過許多珍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