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房哭倒在床沿上，“四姐，你怎麼會這麼想，以前你不是還說過我，我什麼都不懂又給大家帶來那麼多的麻煩，但我還不是這樣活著，香薷說得沒錯啊，我們九個人，一條命，沒有誰拖累誰的！”
看著他們哭成一團的樣子，吳應天此時突然很是後悔，當初紫草有了身孕之後，他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是不是做錯了？瞧著蓮房肝腸寸斷的模樣，他也覺得心一抽一抽的疼痛。
但轉念一想，照著紫草這樣的心氣，讓香薷幾個知道之後，哪怕偷偷的送出去她也不會這樣過的，過去宰了負心漢才是她的活法。
孩子呢？吳應天囁嚅著嘴唇，但還是沒有說出口，紫草一個將死之人，她要說，自然會說出來，她要不說，也隻有尊重她的想法。
但為何，還是會心痛呢。
紫草摸摸香薷的手，仔細看著，似乎要烙在骨子裏一般，“香薷，你是個聰明的，七姐一點都不擔心你，但你不要操太多心，小八小九都大了，什麼事都還有三哥他們，好好的，啊？”
香薷用力點頭，“四姐，我知道了。”
紫草的眼睛有些模糊，瞧著紫蘇，“二姐，我知道錯了，你笑笑啊？當時我們一起逃了命，現在你這般也好，姐夫待你也好，大郎又是個懂事的。”
明顯是在交代遺言，紫蘇聽著，努力翹著嘴角笑了笑，卻是比哭還難看。
這時，紫草的精神慢慢的低落，香薷很是心慌，緊緊握住紫草的手，想把她搶回來一般。
“小五，以前四姐做過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四姐隻希望以後能有個人對你好，你好好過。”說著這話，紫草看著吳應天一眼。
蓮房自然沒有什麼話說，“四姐，一家人不說這些話。”
而後小八進了門，帶著麥冬跟大郎在一旁。
“小八，你跟小九日後都要好好護著幾個姐姐，知道嗎？”
兩人齊齊點頭。
“大郎，過來，四姨抱抱。”
本來怕嚇著大郎，想著不讓他過來，誰知道他根本就不怕，隻是聽著大人不停的哭，小鼻子也一皺一皺的，定定盯著紫草不出聲。
聽到叫自己，邁著小短腿過去，“四姨，你很疼嗎？大郎給你呼呼，就不痛了。”
紫草看著大郎，滿臉都是溫情。
然而這樣的場景注定持續不了太久。
大郎抱著紫草的脖子，一身子挨著紫草，很快紫草就有些喘不過氣來，紫蘇上前，把大郎抱著下來。
紫草喘息加重，眼睛也有些模糊，卻還是瞧著她們。
“能夠回來，我就沒有遺憾了，隻可惜大哥跟小六不在，你們怎麼都哭著呢，香薷，你知道嗎，這麼多年，自從我從家裏出去之後，我的心，從來沒有這時候這般鬆快。”紫草說道。
回答她的，是刻意壓抑著的，低低的抽泣聲音。
不過片刻，紫草像是用盡了力氣，吳應天上前，也隻能搖搖頭。
紫草掙紮了一下，斷斷續續說道，“這一次，也多虧了紫兒，她……她也是個命苦的，我們一起……鹽焗雞，偷了姓朱的鑰匙……香薷，要是可以，到時候給她找個活命的地方。”
香薷見紫草那般樣子，不停的點頭，又怕紫草看不見，“四姐，你放心，我一定去鹽場那把紫兒姐姐帶回來，她一定會沒事的，你安心。”
紫草眼神有些渙散，笑了起來，“這就好……還有，四……四……”
頭一歪，紫草閉上了眼睛，嘴角卻還是含著笑的。
本來壓低聲音抽泣著的人，這才放聲大哭起來。
紫蘇想著紫草未說完的話，隻哭泣著道，“小四，不管如何，你永遠都是二姐的小四，你放心。”
傑娘娘跟雙嬸子進門的時候，就聽到了屋子裏淒厲的哭聲，趕過來的時候，見紫草已經躺在床上，含笑而終。
也跟著沉浸在這樣的悲傷之中，斷斷續續的哭聲，間或夾雜著那叫喊，讓人聽著無比心酸。
弄清楚紫草是因為什麼事情，才走到這一步，雙嬸子跟傑娘娘又是知道這邊跟鹽場的瓜葛的，更是哭得淒厲。
“紫草這孩子，心裏頭該有多苦，她一個人做這樣的事情，又該有多少難堪，我以前真不是東西，居然還錯怪了她。”
“我也是，這孩子就沒過過什麼安生的好日子。”
說完，雙嬸子抽了自己一嘴巴。
讓傑娘娘抓住手，兩人抱頭痛哭。
四下的哭聲，在這院子久久回蕩，天色越發陰沉，讓人根本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