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兒把這一整張百兩銀子的銀票,放在匣子裏,又拿出來,最後縫進了自己穿著衣裳裏頭去,這才踏實一些。
從屜中拿出一個木匣子,裏頭都是帶出來的首飾,還有幾塊碎銀子。
在從一旁打開,那上麵有幾張紙,是那個人死後,她趁夜去院子裏刨出來的,當中的秘密,她也知道了大概,除此之外,還封著二百兩的銀票,大概是他最後的退路了吧。
想到此處,草兒冷笑一聲,敢情還有那樣的瓜葛,不然一個小小的管家,居然能夠存下這樣大筆的銀子……
想到四妞的眼睛,她把那二百兩銀票放匣子裏裝好,再放在床上,這銀子養閨女,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安排。
一切都準備妥當,她才發覺自己實在是沒有多少東西,來了,走了,隻不過多了兩個有些牽絆的人罷了。
夜色漸漸濃重起來,她披上衣裳,戴著帷帽,閃身出了門。
再也沒有回頭,一路行來,熟門熟路的去了門檻巷,依舊叩門。
沒有反應,一直等她差不多放棄要離開的時候,門才吱呀一聲打開,映在燈籠之下,是紫兒那張蒼白的小臉。
這一次沒有任何驚喜,隻是自顧自往裏頭走,自己坐下來,幹巴巴的說道,“你來了。”
難道料到會來嗎?草兒見她如此,“我要走了。”
她原本就是來這裏道別的,紫兒到底也是苦命,很多話她說不出口,說到底她也利用了她,反正也是她願意的,為此她也達成了自己的心願,隻不過有這兩年的情分,道別珍重,再不相見而已。
萬萬沒有料到的是,紫兒點點頭苦笑,“我也是,我……要去龍門鎮。”
草兒大驚失色,要不是她的帷帽遮住了麵容,這時候便能夠看到她有多麼的吃驚,但吃驚的還在後頭。
原來她懷疑紫兒跟蹤她什麼的。
“我……不甘心。”
“你不是達成心願了嗎?”
紫兒冷哼一聲,“我原來也以為是那樣!沒有想到,你知道嗎,就是那個胖乎乎的姓朱的,他喝醉了,我才知道,原來他們那有那麼多苦命的人,我……爹……”
說不下去了,紫兒瞬間淚流滿麵。
草兒還能說什麼呢,紫兒的爹,因著仇家的算計,聽聞早就不見了,她娘一直不相信,拉扯著才幾歲的她,一直在外頭打聽。
直到過世依舊念念不忘。
紫兒繼續喃喃說了幾句,草兒低著頭沉默,“這麼說,你願意跟著去。”
紫兒聽到這一句,臉色是草兒從來沒有見過的陰沉,“萬一呢,說不定我的爹爹還在那樣的地方苦苦熬著,我怎麼能不去?”
“我也去。”
紫兒站起身來,不可思議的瞧著這個人,或者隻能說這個帷帽,接著,就看見一隻纖纖素手,輕輕把帷帽脫下來,放在一旁,同樣的是一雙流著眼淚的雙眸,一樣的仇恨跟憤怒,這還是她“認識”她這麼久,頭一次發覺,眼前這個人,竟然是這般模樣。
瞧著倒是也不覺得如何,但多看一眼就發覺越發有味道。
此刻,這個姑娘,說道,“我跟你,一樣。”
認識了兩年,她才知道她是姑娘,繞了這麼大一圈,原來兩個人竟然如此命苦。
相擁而泣。
哭過之後似乎好過了許多,仇恨總是能夠激發人更多的鬥誌。
青白的天色,透過窗欞灑進屋子裏。
香兒揉揉眼睛起身,四妞睡得很是不老實,腿放在她的肚子上,讓她有些好笑。
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卻見草兒的那邊開著門,“姐,你又起這麼早。”
見裏頭的被褥,像是沒有動過似的,上邊整整齊齊的放著衣裳,還有一個匣子,打開看裏頭是幾樣首飾,還有二百兩銀票。
香兒的手就有些發抖,不太相信眼前這事情,跌坐在床上。
過了許久,她這才相信,草兒,是真的走了。
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四妞也醒過來,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開始哭。
香兒這才回過神來,奔過去把她抱進懷裏,哄著哄著,自己也有些想流眼淚,“四妞,以後隻有咱們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在鎮子的門檻巷,有一輛馬車緩緩駛出來。
有兩個姑娘,相對點點頭。
“紫兒,這一去,可就不能回頭了。”
紫兒爽朗一笑,“咱們姐兩,還有什麼還害怕的,大不了沒了這條命!”
車把式在外頭問,“往哪兒走?”
“龍門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