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是個能看一二分的,“找我看著她媳婦也是個死心眼的,怎麼的都不肯走,克用說了罵走了她也不需要連累,老娘又是個不中用的。”
當家的隻有這麼一個漢子,的確成問題。
香薷跟老大到了韋克用家裏,一個大泥房,院子裏有菜地有果樹,此時卻有些荒涼,一老太太窩在灶房之中,升騰起來的煙霧熏得人眼睛疼。
小女娃兩歲模樣,怯生生的望著外頭來的人,糯糯叫著“爹,爹——”
香薷看著很是心疼,一把抱著女娃,給她擦幹淨口水,“大妞,爹在哪?”一邊給她拿點心吃。
老大進灶房三兩下把火給生了起來,直到出來屋裏頭的老人也還不知道是誰來過。
兄妹兩人哄了這女娃一回,“大哥,你瞧著家實在是……”
“幸虧你主意多,我以前隻知道你是個心狠得下來的沒想到也軟,這樣好,免得走歪。”
說這話,屋子裏黑漆漆的一股酒味,不用問就知道是韋克用,聽見腳步聲,稀裏嘩啦就開始罵,“你這個婆娘,妞如何都不能帶走的,你給我滾!”
老大看著有些來氣,過去搶過那酒壇子,已經是空了,他也不多想,桄榔一聲扔在地上碎成好幾塊,“過年還沒有喝夠?!”
韋克用揉揉眼睛,看清楚了來人,騰的臉上一片紅暈,很是不好意思,要站起來,無奈左腳用不上力,一股絕望再次爬上眉梢。
沉默下來。
香薷仔細盯著他的左腿,當初吳大夫也給整治過,是傷到了筋,並沒有斷,要肯走的話還是可以,隻不過沒有以前那麼靈便,重活是幹不了了,以後雖然還是有捕魚的銀子分,對一個漢子來說,這時候靠媳婦跟老娘幹活,怎麼又能夠不垮。
老大是個實誠人,說的道理雖樸實卻是個能夠讓人信服的,“你瞧瞧你這個樣子,哪裏就至於過不下去,不過是傷了點,又不缺什麼地方,以後魚照分銀子照拿,哪裏有這麼好的媳婦,可是怪了你一句?當時不也是求了大夫給診治?別的我不知道,吳大夫說能走,自然就能走!”
韋克用一臉紅一臉白,突然抓了一把頭發,跟老大說了起來。
也是趁著一些酒意,“……你說我都是個廢人了,趕她她不走,我要休了她以後也難找到個好的,就是個死心眼。”
香薷見他們的確還是有情分在,就放下心,她是需要一些人,也因為當初這些人傷了並不影響,她是做生意的,不是慈善家,隻給願意幫忙的人拉一把,而不是見個人過得不好就往家裏拉,所以需要一個個的看過。
到這時候,也是準備說清來意的時候。
韋克用說完這些話,心裏鬆快一些,有些發怔,“老大,你們過來……”
香薷脆當的應了一句,“克用哥,我隨著二姐那邊這麼叫你,大家都是親戚,我們現今要做事情,正想著請你幫幫忙。”
“我這還能幫上什麼?”
香薷不等他自慚形穢,繼續說道,“二姐說了當初辦酒席的時候,那些東西都是你一個人切的,這刀工好得很,你也知道我那邊有個鹵肉的作坊,上麵有很多活計,還過不久要買村子裏的竹筍,到時候每家每戶少不得的多一份進項,但竹筍那頭要厚薄差不多,尋摸了這麼多,也就是你有這手藝,今日還請你考慮考慮。”
韋克用雙眼眨了眨,看著自己的雙手,一瞬間不太相信,“你說,切東西?”
香薷點頭,“我也不瞞你,這作坊二姐跟雙嬸子管著,我這是過來請你幫忙,進了作坊,幹一日活十文,有專門的案板桌子放著,你別嫌少,還有嫂子要想去,也是一日十文,我們一個月做二十日這樣,我給你算了算,你們要是都過去,大妞讓她奶奶帶著,一個人兩百文,兩個人就是四百文,這不算村子裏分的那些竹筍銀子捕魚銀子,不敢說多,花應該夠了。”
“竹筍能夠賣什麼錢,春天一過,再說你們也不能虧了,我知道大伯那邊是想我好,但……”
他說的大伯香薷知道是說韋老爺子,更是篤定,“我說克用哥,你可不要小瞧我們啊,就算是竹筍隻有一個季也無妨,何況春天有竹筍夏天有辣椒有萵筍還有薑片,冬天有蘿卜,我們總有需要的時候,還有那個鹵肉,山上搭了東西也都需要人手,你要是願意,盡管過去瞧一遭。”
韋克用似乎不敢相信,門外就傳來嗚咽的聲音,“他爹,快答應啊,那邊我是親眼見過的,我就說你有手有腳,怎麼的都不能餓了咱娘兩,你們今日來多謝了,這般顧著咱們家裏……”
說完差點要跪在地上,嚇得香薷趕緊過去死死托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