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輪回殿魔族為主的魔兵主力沒有立時對人族布於太華山、丹霞渡的防線進行猛攻,而是停在陰魂嶺,在陰魂嶺的東西兩翼,積億萬屍骸布下兩座萬魔枯骨大陣。
色陰霾之際,身處太華山中的將卒,甚至隱隱能聽到蒼穹深處傳蕩而來的鬼哭狼嚎。
整座數千裏方圓的陰魂嶺整日都籠罩在陰雲煞雨之中,草木皆腐,那些陰煞之氣最易沉積的穀壑間,不知道有多少厲魂惡魄在暗中滋生;就算哪一有厲害的鬼物滋生,也絲毫不令人覺得奇怪。
陰魂嶺原本是人魔兩族的一座古戰場,流陽帝國前期,人族幾場內亂,陰魂嶺也是主要戰場,積煞甚厲,這時候則徹底讓魔族變成陰煞之地。
與此同時,鬼奚老魔所率領的玄陰穀魔兵以及呈山殘部,也從北庭西北部往南轉移,在陰魂嶺往北一萬裏左右的武侯嶺建立據點。
雖武侯嶺正對著紫柏山南麓的積井陘大通道,但魔族顯然並沒有撕開積井陘攻入北陵的奢望,在武侯嶺建立大型據點之後,玄陰穀魔族及呈山的殘部兵馬,並非聚集到武侯嶺就停下來,而且還在不斷的往南、往陰魂嶺聚集。
玄陰穀魔兵主力,以數倍強悍兵力,在室韋山鎖龍陘裏,曾被秦虎山所率領的西北勤王精銳死死堵住兩年多時間都沒能打下來,就明山河之險的優勢是能被戰鬥意誌強盛的人族精銳發揮到極致的。
紫柏山的山河之險,不在室韋山之下,北陵軍在紫柏山設三座都護府,分別負責防守紫柏山深處井陘、仙壺口、飛狐道三處大通道,各部署一百萬兵馬,就足以將兩三倍之多的魔兵封堵在紫柏山之外。
甚至在每一個關隘處布署一百萬精銳兵馬都有些多了,在隨時能征調援兵的情況,依托山河之險、部署三五十萬精銳跟一兩座地防護大陣,就已經足夠了,而之所以部署上百萬兵馬,實際是還有大量的凡民滯留在紫柏山中,利用山嶺深處的盆地、溪穀墾種、滋息,需要分派一部分兵馬防備魔物的襲擾。
等後續地方防禦體係建立起來,大大的山寨擁有一定的防禦力之後,紫柏山腹地的駐兵還能繼續縮減。
這種情形下,魔族將優勢兵力囤於紫柏山以東被人族放棄的湖澤間,在戰略上顯然是沒有太多意義的。
而魔族將北線的兵馬不斷的往南轉移,又以陰魂嶺為主基地,沿萬濤河下遊往西延伸,才能給北陵郡國形成更大的壓力。
雖萬濤河、怒川江這一類河道動輒寬逾百裏的大江大河,很難用術法直接冰封起來(畢竟除了上遊來水的衝擊外,人族也有玄法高修,破壞掉冰封層),但每年入冬後,海東大陸的北方地區地寒煞籠罩,江河從上遊到下遊、十數萬裏長的河道一起冰封,那從丹霞渡到橫斷山東北麓的海陵城之時,近四萬裏的河道,就處處被魔族能進攻北陵郡國的通道。
這種情形之下,相比較紫柏山依靠三五座堅城就能封堵魔族攻勢,萬濤河沿線的防禦形勢,顯然是要嚴峻十倍、百倍。
魔族也沒有想過拖延到冬季後畢功於一役,夏秋兩季,一方麵不斷加強陰魂嶺的萬骨枯魔大陣,要將陰魂嶺搞成崇國內部最為重要、規模最大的養魔地、人國魔域,一方麵又不斷將兵力往西延伸,挑選陰煞易積之地建立大規模不等的據點,不僅對北陵郡國的萬濤河防線構成壓力,也形成對將邊境線撤退到橫斷山脈東麓山嶺的安西郡國的進兵路板。
這時候,魔族還不斷派出股的精銳魔兵魔將,越過萬濤河,滲透到人族防線的腹地,襲擊凡民的村寨,以及破壞人族在萬濤河、怒川河沿線修建的堤壩、馳道,引發洪水,衝毀凡民棲息繁衍的家園。
麵對魔族派遣精英戰力滲透突襲的戰術,陳海不得已將最精銳的王都禁營龍驤軍化整為零,分散到從丹霞渡往西到海陵近四萬裏延伸的防禦帶上,依賴這個防禦帶上的兩個都護府、二十四座軍鎮,跟那些從防禦空檔滲透進來的魔校、魔將,進行廝殺。
萬濤河、怒川江中下遊,土地平闊、肥沃,是北陵凡民及宗族棲息繁衍最為密集的區域,三五千裏縱深,卻擁有上萬座城池、村寨更是不計其數,有十數億凡民晝作夜休於此,也是北陵郡國最為重要的種糧區。
精銳魔兵魔將滲透襲殺,傷亡還相對有限,畢竟遇警之後,附近的人族防備力量也會即時出動,魔校魔校滲透進來即便放手濫殺,一年直接的凡民死亡可能也就在數百萬之間。
情形最為嚴峻的還是毀堤決堤所引發的洪水,令數以億計的凡民,隻能倉皇逃離家園,往北疏散。
萬濤河、怒川江的兩岸堤壩,絕大多數都是泥堤,魔校魔將出手轟開一個口子極為容易,再利用水勢衝擊,擴大堤壩的決口,隨著上遊水流滾滾而下,形成的洪水連綿不絕,衝毀農田、道路、屋舍不計其數。
夏秋兩季,水雨充沛,淹死的凡民也是不計其數。
魔族使用此計,可謂極其陰狠。
數以億計的良田沃土被衝毀,數以億計的凡民流離失所,再加上前期大規模的凡民,從北庭撤過來,北陵郡國內部的糧食緊張矛盾日益突顯,處處饑饉。
陳海能力再強,新立的北陵國內部再團結一致,內部還是麵臨著嚴重的危機。
雖然每年能從燕州調運數千億斤的糧食過來,也不能緩慢北陵國境界的饑荒,同時還耗占絕大部分的運力。
十月末,寒流南卷,葉枯草黃。
辟靈境以上修為的弟子,就差不多能做到寒暑不侵,但逃到嶺山間躲避洪水的無數饑民,衣裳襤褸,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陳海對此也無計可施,因為他也變不出更多的糧食、衣裳。
以陳海的修為,淩空日行萬裏都是輕而易舉之事,但在高空飛來飛去,識不得凡塵之中的疾苦,即便是在洪泛區內,陳海還是習慣跟蒼禹、寧嬋兒帶著扈衛,禦騎而行,隻是看得太多,這些繁瑣具體到每一個凡民身上的苦難,他也無能為力去解決,隻能敦促地方官吏體係更有效的運轉起來。
進入海陵城,陳海就看到見鎮守府後宅方向籠罩在一片青色玄光之中,心裏還覺得奇怪,左右沒見敵襲,憑白無故將防禦大陣啟動,偏偏還就將鎮守使府後宅數十畝大的空間屏蔽住是做什麼?
陳海沒有讓城門校尉通報,在秦虎山、秦謙等人的陪同,與符思遠、蒼禹、寧嬋兒,策騎直接往鎮守府方向馳去。
大概也是海陵鎮守使及時感知到陳海他們進城,倉惶間撤除大陣,狼狽不堪的率領將吏出府相迎。
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一大群人,陳海陰沉著臉,他都能感知到鎮守使府後宅裏,那些舞伎歌女正倉皇的抱著琴簫躲入屋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