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宗有史以來,內門弟子傷亡如此慘烈,那都是出現在傷亡逾十萬的血戰之中,誰能想到太微宗這麼多的之驕子,會喪命在玉龍山的鎮壓民亂戰事之中?
從寨牆缺口衝出的瞬時,看石坡腳下的兩百道兵武卒,沒有慌亂衝上來接援,也沒有四散逃逸,而是盾戟劍弓有序且密集的結成錐形陣,厲向海內心一熱,湧出更強烈的希望,沒想到這些龜孫子並非都是無能之輩,竟然還有人知道這時候要穩住陣腳,迎接他們衝出石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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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向海等人衝下石坡,伏兵隨後追到,但這時候陳海等二百道兵武卒所結錐形陣緊密整飭,仿佛一座堅固的礁石豎立在滂湃的海潮之中,靜候最猛烈的衝擊。
追殺出來的伏兵,不想側翼受威脅,隻能暫時先放過厲向海等潰逃將卒,直接往錐形陣猛烈的衝擊過去。
寒鐵盾隻能遮住大個身子,陳海盡可能將身子屈蜷起來,左手與肩頂住寒鐵盾,手持短戟,從盾與盾之間的間隙,往外猛捅猛刺。
陳海感覺每一戟刺出,都有一種刺破熱水袋似的感覺,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伏兵衝到他身前被他刺中,隻覺得戰戟每抽回來,都會帶出一蓬激射的熱血,他腳下更是血流成河,暖熱的血漿都灌到他的風雲靴裏,他隻是拚命堵住缺口搏殺。
這一刻,他就覺得身體有一頭凶獸在覺醒、在咆哮,神魂意念情不自禁的通過蛇鐲,連接藏在血雲荒地之中的傀儡分身,而傀儡分身的識海化作一片血色蒼穹,羅刹魔神秘相頂立地的站在血色蒼穹之下,魔焰氣息熾烈。
雖然血煉秘咒沒有從識海深處傳蕩而出,但這一刻,陳海就覺得他的神魂意念,有漸漸融入這樽羅刹魔神秘相的感覺。
那種他即魔神、魔神即他的融合之感,令他胸臆間升騰著無盡殺戮帶來的淋漓痛快!
“表公子,你退下來!”
陳海被錢文義從前陣拉下來時,才驟然清醒過來,這時候就見寒鐵盾在他手裏驟然裂開。
也不知道承受到多少次重擊,他這麵用寒紋鐵與赤髓銅滲鑄強化過的大盾,竟然生生的被砸成七八瓣。
陳海這才注意到他的左臂,皮肉早就被反複的巨力反衝震裂、綻破,鮮血淋漓,頂住寒鐵盾的肩頭,肉也爛了一塊。
陳海所穿是比鐵鏈靴都要堅固數倍的風雲靴,但也被刺戳成稀爛,好在雙腳沒有大礙,但風雲靴與鎧甲遮閉不住的一截腿,皮肉幾乎都被戳爛,露出森森白骨,然而出乎意料的,在如此惡劣的混戰中,腿骨及筋膜等要害卻沒有傷著。
葛同、沈坤早就換下來,退到陣後休息,他們沒想到陳海竟然支撐得這麼久;這時候他們與其他人看著從前陣退來的陳海,就像是看一頭剛獵食歸來的血腥凶獸。
陳海抹了一把臉,臉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血漿,隻剩眼睛露在外麵。
厲向海、解文琢等人都成功退到陣中,錐形陣已經變成圓陣,被數以千計的伏兵圍在矮坡外,但伏兵的攻勢明顯削弱了不少,以致陳海他們能換下來休息……
陳海身體裏有股不出的疲憊,剛才沒有知覺,這時候才現渾身的氣力早就透支幹淨,百骸精氣都被榨幹。
陳海一瘸一拐的退到陣後,想向典兵長老厲向海行禮,卻虛弱得差點摔倒。
厲向海這時候勉強恢複了些氣力,臉色蒼白的坐在地上,看到陳海走過來,卻撐地站起來,將差點摔倒的陳海扶住,大聲讚道:“你就是姚興,好、好!”
一旁的陳青以及蹲在陳青身這伺候的蘇紫菱二女,卻像是看一頭怪物似的盯著陳海,檀唇張開,幾乎都能塞下一根香蕉。
在此戰之前,誰能想象這麼個廢物,他的盾戟之前竟然積屍逾百,殺戮到最激烈時,亂民伏兵中有四名遊俠劍客手持重盾衝上去,想要將陳海所守的那一角轟開缺口,但四名遊俠劍客最終隻是在陣前留下四具屍而已……
在伏兵攻勢似洪水中的衝擊,錐形陣幾度差點崩潰,兩翼的防線不斷被壓縮、被扭曲,甚至被撕裂,唯有陳海所立之處,竟半步都沒有移動,更沒有退縮,就像定海神針一般,最終成為穩住整座錐形陣的中樞,在最艱難的時刻,維持住錐形陣沒有崩潰,抵擋住伏兵一波接一波的衝鋒!
誰能想象,一個都沒有踏入通玄境的臃腫肉身,竟然能爆如此強悍的戰力。
這時再看陳海鎧甲遮住不到的腿、雙臂,傷痕累累、露出白骨,誰能想象他竟能渾然無覺的支撐到這時?
陳青、蘇紫菱二女看他的詫異眼神,他一屁股坐到石地上,掏出一把精元丹,就囫圇吞棗都咽入腹中。
然而待精元丹的純陽藥力從喉管沿著百骸氣脈流轉時,陳海才驀然現,足少陽主氣脈連接兩腎玄竅的閉塞,竟然打開了!
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已半步踏入通玄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