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睡了多久,江天媛被一陣陣越來越清晰的令人作嘔的黴腐味與血腥味喚醒。
頭疼得像是要裂開了,全身上下用不上一絲力氣。
昏迷之前的事她還記得很清楚。
江天媛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盡力辨認自己所處的環境。
屋子裏很昏暗,隻有牆壁上的一盞油燈發出昏黃的光線。在這微弱光源的映照下,屋裏擺設的各式刑具顯得愈發毛骨悚然。
顯然,這是個工具齊全而且使用頻繁的刑房。
認清環境,江天媛開始辨認自己的處境。
衣服散亂地扔在一邊,她正仰躺在潮濕冰冷的地板上,玉體□,血汙滿身。她並不覺得身上有什麼地方疼痛,準確地說,除了在不知什麼藥物作用下疼得極其厲害的頭,她幾乎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意識到這些,她已很清楚在她昏迷期間發生了什麼。
沒有驚恐,沒有憤怒,唯有一抹自嘲似的苦笑浮現在她慘白的臉上。
這樣的情境已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弄成這副模樣的前後經過還記憶猶新。
屋子另一端的鐵門在幾聲撥弄鐵鏈的沉重聲響後“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兩個高大的黑影跟在一個近乎於球型的身影後麵走進來。
“江小姐,”張合年不緊不慢地踱到江天媛身邊,饒有興致地看著江天媛凹凸有致的身體,“哦,不,你是金陵學堂的女先生,應該叫江先生才對。”
江天媛任由他和其他兩個男人這樣看著,輕笑道:“你很了解我吧……”
“當然,”張合年在江天媛身邊蹲下來,伸出粗短的手指撫摸著她滿是傷口血汙的皮膚,“從頭到腳,從裏到外,我都了解過了。”
江天媛絲毫感覺不到他手指的觸碰,甚至感覺不到張合年在撫弄她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口,但還是從心底生出陣陣的惡心。靜靜地看著張合年,江天媛還是帶著一絲比氣息更微弱的冷笑,“你知道我是誰……”
張合年笑著,一雙鼠目眯成了細小的縫,“當然,你可是我的護身符。”
江天媛輕哼,“這樣糟蹋護身符……不怕造報應嗎……”
張合年歎著氣搖頭,道:“把如此美豔的護身符弄得血肉模糊我也實在是不舍得啊,但是誰讓你一個女人家練出那麼好的身手,要是把你好端端地關起來我還真是不放心啊。”
江天媛清楚地感覺到頭痛漸輕,但頭暈愈發明顯,不知道撐到什麼時候又會昏迷,雖明知如今是自身難保,但還是問了一句,“沈子韋在哪兒……”
“別著急,就快了。”張合年笑著站起身來,在懷裏拿出手絹擦拭沾著手上的血,轉身對身後的兩個屬下道,“就剩你們兩個沒檢查過江先生的身體了,務必從上到下從裏到外仔仔細細檢查,一寸可疑也不要放過。檢查完了就送江先生去見沈三少爺吧。”
“是。”
子韋靠坐在監牢的牆角,信手擺弄著一根鋪在地上的稻草。
這是個不見天日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裏被關了多久。
監牢很小,與其說是一間房子,更像是一個鐵籠子。籠子裏隻他一人,空蕩蕩的,除了他之外沒有一點人聲。
除了送水送飯,也沒有人來審問他什麼。
起初他還鬧,發脾氣,罵人,把鐵牢籠踢打得“咣當當”直響,但始終沒人理他,甚至派來給他送水送飯的也是個又聾又啞的老頭。
鬧著鬧著,子韋開始覺得自己的舉動很滑稽,這些掙紮的伎倆活像是剛被抓進戲班的猴子,除了讓拿他回來的人看笑話之外,對改變如今的處境毫無實際用處。
所以他強迫自己慢慢平靜下來。
不再扯著嗓子叫罵不知在哪兒的人,不再用拳腳對著磚牆鐵欄出氣,靜靜坐到牆角,開始仔細回想事情前後。
空氣裏除了黴腐味,還有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不時地將子韋從自己的思緒拉回到恐怖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