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方降,江天媛從側門悄悄進了督軍府。
江淮說有事與她商量,派人到沈家給她傳了個信。
父女關係尚未公開,江淮隻讓來人說了一句,督軍召見。
愛來不愛。
進到江淮的書房,江淮正在喝著茶等她。
“爸,”江天媛與江淮隔著茶幾坐下,自己斟茶喝了幾口,道,“叫我回來什麼事啊?”
江淮沉下臉色,不悅地道:“你這丫頭,越來越不懂事。過年不回家不說,進家門連個過年話都沒有,真不知道這樣把你嫁到沈家會讓沈夫人怎麼笑話。”
江天媛吐了吐舌頭,笑道:“爸,原來可是您說的,熱鬧一日就要用十日來收心,您的軍營裏是從不過年過節的,那我不就隻能去沈家過年了嘛。”
江淮搖頭苦笑,“真是女大不中留了……”放下杯盞,江淮微蹙眉看著江天媛,“天媛,叫你回來是有件事要問你。”
江天媛也放下了杯子,認真聽著。
江淮道:“你與子瀟相識已久,你可知他手下有個叫林莫然的人?”
江天媛微一怔,“林莫然?我認得這個人呀。”
“你認得他?”
江天媛點頭,“是啊,我在德國讀書的時候認識的,他學西醫,也總去化學實驗室的。我聽說他前段日子好像在沈家的回春堂來著。”
江淮略一思索,又道:“我聽說這個林莫然好像也在前督軍府做過翻譯。”
“督軍府?”江天媛麵露驚詫,“天啊,沈家是有不涉軍政的規矩的,這要讓子瀟知道,子瀟非殺了他不可。”
江淮露出一絲詫異,“這樣就會殺了他?”
江天媛拚命點頭,“您是不知道子瀟的脾氣,子瀟治下嚴苛是南京城出了名的,手下人若是在這樣原則問題上惹了他,他可真就會要人性命了。”
江淮搖頭歎道:“可惜他不肯來我手下帶兵,真是浪費人才啊。不過既然他是這樣脾氣,那林莫然的這重身份你還是別對他說了,免得旁生是非。”
“好。”
江淮捧起茶來喝了兩口,道:“對了,我記得你是懂些醫術的。”
江天媛點了點頭,“怎麼,您身體不舒服嗎?”
江淮搖頭,道:“我好得很。隻是下午時候罰了周致城五十脊杖。”
“爸!”江天媛驚愕地叫起來,“您非要把他打廢了才甘心啊!”
江淮沉下臉色道:“這是軍營,犯了軍紀就要挨罰。”
江天媛不滿道:“那也不至於五十脊仗啊。”
“他還年輕,不打不成氣候。”江淮道:“過年這幾天讓府上的大夫回家去了,軍醫在營裏走不開,府上軍士隻會做些簡單包紮,你要是心疼他,就去給他看看,我明天還有事要他做。”
江天媛知道與江淮爭論這些事情是沒有結果的,他對年輕軍士向來嚴苛,他手下在刑房被打死的軍士比在沙場上戰死的還多。
但也因為如此嚴酷的軍紀,江淮所率軍隊才取得如今地位。
江天媛進周致城房裏時,周致城一個人安靜地趴在床上,軍被蓋到肩頭,看不到傷口包紮的情況,但清楚地看到他慘白的臉上冷汗層層。
江天媛輕輕走到床邊,半跪在床前,輕聲喚道:“城哥。”
喚了幾聲,周致城才慢慢睜開眼睛。
視線漸漸清晰,周致城看清床前的是江天媛,一驚,慌忙要撐起身子來,“小姐……”
“別動。”江天媛輕輕按住他的肩頭,牽起一絲苦澀的笑意,“城哥,你別這樣,這裏就我們兩個人,還是叫我天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