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鞭炮聲仍沒有停歇的意思。
這樣的聲音要從除夕夜一直聽到過完元宵,等到人們都對這聲音漸漸習慣,就是它淡出人們生活的時候了。
多少個年夜都是如此,沈家人自然也都習慣了。
子韋夥著一群狐朋狗友在園子裏打了一晚上牌,正準備在這一片爆竹聲中沐浴入睡的時候卻被白英華叫到了前堂大廳。
鄭伯彥陰沉著臉色就問了他一句話。
鄭聽安在哪兒?
鄭聽安到這時候都沒回家,鄭伯彥派來沈家詢問的人回告說沈家人沒見到小姐,鄭伯彥問了一圈都不見人,就氣急敗壞地親自找到子韋這裏來了。
就算不是來見子韋,鄭伯彥也相信女兒的行蹤一定與他有關。
子韋忽然想起此時還在他上衣口袋裏的那個銀鐲子,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你到底知不知道聽安在哪?”白英華看著子韋異樣的神情,不禁道,“要是知道趕緊說出來,別讓你鄭伯父著急!”
子韋舔了下發幹的嘴唇,“伯父別急,我這就去找聽安。”
鄭伯彥皺著眉,懷疑地看著子韋,“你知道她在哪兒?”
子韋也不回答,隻道:“您放心,我會把聽安平安帶回來。”
子韋從沒把車開到這麼快,車窗外的景物向車後飛奔而去。
承平苑熱鬧依舊。
西子閣卻熄了燈,鎖了門。
“三少爺,”鴇母秋娘指著門鎖,千嬌百媚地對喘著粗氣的子韋道,“我都告訴您了,西施娘子今天不在樓裏。”
子韋毫不客氣地揪起秋娘的前襟,“她去哪了?”
秋娘從沒見過子韋這副模樣,驚愕之餘隻得道:“她今天出樓陪客去了。”
“她現在在哪兒?”
秋娘為難地道:“三少爺,這……我已答應西施娘子了,她去的地方誰也不能說。尤其,尤其是您三少爺……”
子韋拔出槍頂在她額上,“你說不說!”
秋娘除了刹那的驚訝之外毫無懼色,冷眼看著怒不可遏的子韋,“三少爺,您看清楚了,這可不是拿槍子說話的地方。”
子韋在秋娘冷冽目光的注視下稍稍平靜了一些,鬆開抓著她衣襟的手,在風衣口袋裏掏出一疊錢票,“現在能說了?”
秋娘接過錢票大概數了一下,才牽起笑意道:“我就知道三少爺是懂規矩的人。西施是被張合年張老板請去了。”
得到Anna的行蹤,子韋立刻轉身奔下樓去。
聽著子韋匆忙的腳步聲,秋娘冷笑著搖頭。
“怎麼樣,沒少了你的好處吧?”
Anna從秋娘身後不遠處的立柱後走了出來。
秋娘揚了揚那疊錢票,笑道:“我以前還不知道我這條老命這麼值錢呢。”
Anna展開一抹頗有意味的笑,“如果再讓你賺一筆呢?”
秋娘饒有興致地看著Anna。
自從這個女人在承平苑落腳,她一天賺的錢就抵得上平日裏一月的進賬了。
Anna指了指西子閣緊鎖的房門,妖嬈地笑道:“千金小姐的初夜,你看能值多少呢?”
秋娘一喜,又一憂,“沈子韋要是找回來怎麼辦?”
Anna笑道:“放心,他永遠不會回來了。”
張宅門口,燈籠紅得像被血洗過一般。
為過年搭起的戲台上正熱熱鬧鬧地演著《對花槍》。
“老爺。”
來人走到張合年身邊,俯身在張合年耳畔低語了幾句。
台上的薑桂芝與羅藝正打得熱鬧,台下叫彩不斷,張合年耳中卻隻聽進了來人說的話。
子韋來府上找他,被他派去盯著子韋的那夥人拿下了。
“老爺,現在動手嗎?”
張合年目不轉睛地看著老旦手裏的那支花槍,半晌,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年中不宜見紅,先關著吧。”
坐在他身旁的張太太湊過來道,“什麼不能見紅啊?你又在家裏關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張合年揚了揚手讓來人退下,不耐煩地道:“獵了隻野豬,沒你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