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子瀟有理有據地向白英華參他一本,他被白英華處置。
太白樓出事倒還沒什麼可參的,但和張合年的人一起滿世界搜人這件事就大了。
這個時局不穩的時候,軍火商人是各方勢力拉攏的對象,卻也是所有正經買賣人避之不及的。
和他們混在一起就意味著攪入了政治勢力的爭鬥裏,這是這個年頭誰也不想沾惹的麻煩,何況是從不涉政的沈家。
子韋仿佛已經看到了白英華慍色滿滿的麵容。
像被一盆冷水從上到下淋透,子韋覺得全身發冷,呆立了良久,才毫無表情地道:“好……我去。”
子韋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把外衣穿好,在承平苑鶯鶯燕燕的注視下走出去的。直走到大街上,迎麵的冷風才把他喚醒過來。
子韋剛剛清醒的腦子裏突然冒出個問號,這事要發生在子瀟身上,他會如何?
可這事永遠都不會發生在子瀟身上。
因為他已有一切,不需要費這樣的力氣去折騰。
世道就是如此,永遠不會存在絕對公平的競爭。
既然不公在先,又何怪他不講情義呢?
如此想著,心裏生出的一點負罪感便在冷風裏隨著子韋嘴角的一絲冷笑而煙消雲散。
車不知道何時還來的,停在承平苑門口。子韋習慣性地把手伸進褲兜找鑰匙,突然想起車既然能被Anna的人開走,鑰匙必是不在的,但這個想法剛生出來,手指已碰觸到了兜裏的鑰匙。
微愕。
苦笑。
再看到這車便感覺心裏不甚舒服,子韋就在最近的沈家商號取了匹馬,策馬揚塵而去。
金陵學堂附近的小巷。
金陵學堂。
子韋也曾在金陵學堂讀書,對學堂附近的小巷並不陌生。那附近的巷子裏住的都不是什麼富貴人家,這些年世道荒亂,巷子裏五六成都成了空屋。
一個人負傷而逃,說明他是有求生欲的,那便不會躲進空屋等死。
這年月人人都怕惹上麻煩,若是素昧平生的人斷然不會將一個負傷的陌生人收留下來。
那便是熟人。
住在金陵學堂附近的熟人。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
雖然子韋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很荒唐,但這想法卻揮之不去。
巷口,子韋勒韁下馬。
小巷幽深,隻有稀疏的犬吠隨著子韋輕輕的腳步聲響起。
若是負傷逃來,總應會有血跡留下,可子韋從巷口走到巷尾都不見絲毫血跡。
沒有血跡,那便可能是騎馬或坐車來的,可地下卻連車轍和馬蹄印都沒有。
Anna那般神通,她口中的消息不大可能有假,那就便是還有線索沒被他發現。
於是子韋又從巷尾一步一步慢慢往巷口走回去。
巷子裏約有十來戶人家。
有人住的房子,大門前總是幹淨的,門口也有些新鮮的腳印。
有人在家的房子,門都是虛掩或是從內拴上的。
如此,有人常住且有人在家的便隻剩下三戶。
雖不及子瀟的身手,翻牆上樹的活子韋還是做得來的。一番查看下來,三戶都是尋常人家,沒有任何藏匿傷者的跡象。
一陣思慮,子韋叩響了這三戶人家其中一戶的門。
開門的是個中年婦人。
“夫人,”子韋有禮地道,“請問江天媛江小姐是住在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