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攘的大街,金陵隨在靈玉的身側,靈玉隻微蹙著娥眉,金陵也不發一言。
天還是有點陰的,無雨,隻是沉悶悶地陰著,兩人棄車步行。
這條街上主要是錢莊、首飾行、綢緞莊、古玩齋這類的店鋪,所以街上往來的不是顯貴就是搬運工,兩種在物質水平上差距極大的人在這一條街上一次次擦肩。
靈玉並不對這些有任何的興趣。
那賬簿她看了。不懂財務,不懂商,但她能看懂賬本上嶄新且極為潦草的字跡。在她進門的時候還沒有任何客人上門,周玉福也說這是剛從白英華處取回的,那嶄新的墨痕又從何而來?
子軒近來心事重重的神情又浮現在眼前。
她隱約感到這裏麵是有什麼玄機的。但她不願去想。就像子軒拿給她的那個紅木匣子,擺在她麵前她也不看。已為少婦,但靈玉畢竟還是個年輕女子,不是沒有好奇心,隻是在她眼中,沒有什麼比安安穩穩過日子更重要。
她需要這樣的日子,同時,也希望子軒能有這樣的日子。
淺淺吐出一口氣,那個懷疑的念頭就這樣從腦海中被驅逐出去了。
心湖如鏡。
“小姐,行行好吧……”
沙啞的聲音顫抖地傳到靈玉耳中,回過神來,靈玉看到一個須發斑白的老乞丐在向她斜前方的一位明顯出身不凡的小姐行乞。
在金陵預料之中,老乞丐被那小姐身後不遠處的幾個高大的男子粗暴地推開。隻是沒預料到,這一推便推到了她的麵前。
金陵下意識地扶住了老乞丐。
靈玉此刻也已徹底從剛才的思緒中抽出神來,看向金陵扶住的老乞丐。
雖已身嫁名門,但靈玉也是從清淡的生活中成長起來的,與生俱來的慈悲之心讓她目光觸及老乞丐的一刻心中一痛。一種油然而生的悲天憫人的感慨從一個向來與世無爭的女子心中浮現,比陰沉的天氣更讓她感覺到壓抑。
金陵在扶住老乞丐的一刻已從身上拿出一個銀元,塞到他手裏。正要打發老乞丐走,那幾個護衛模樣的男子已圍了過來。
“你們要幹什麼?”靈玉沉聲道。
金陵看得一怔。從到沈家來,這個少奶奶給她的印象就是溫婉柔順的,甚至是完全服從的,當家少奶奶似乎從沒當過自己的家。而這一刻,她竟站在自己與老乞丐身前,迎著一群來者不善的人。
“幹什麼?”為首的男子一聲冷哼,冷不防地抬手就是一記耳光,狠狠摑掌在靈玉白皙的臉頰上。
“少奶奶!”金陵不曾想這些人竟這麼大膽,忙上前扶住幾乎被他打倒在地的靈玉。
幾個男子冷笑,“知道爺要幹什麼了吧?少管閑事!”
金陵皺起眉,若說管閑事,那也是她管的,這些男人怎麼卻像是打開始就是衝著靈玉去的。
“你們知道這是誰嗎?還不向沈家大少奶奶道歉!”
“道歉?”幾個男子又是一陣冷笑。
此時,金陵才注意到,那小姐已不知去向,老乞丐也像是從人間蒸發一樣。金陵大概猜出這些人是個什麼來頭,心裏一涼。
周圍的行人躲之不及,誰也沒敢向這邊多看一眼。
又是一記耳光,仍實實在在印在靈玉頰上。
“不該你管的就別那麼多事,”為首的男人微俯身盯著臉頰已一片殷紅的靈玉,冷道,“管太多了害人害己,懂嗎,沈家大少奶奶……”
“那你是不是也管得寬了點呢。”
男子話音未落,隻聽背後有個陰冷的中帶著怒氣的聲音。頭還沒完全回過去,隻剛瞥見一個挺拔中透著嫵媚的身型,臉上和腹上已重重受了兩擊,力道之大將他整個人掀翻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幾個男人好一驚愕,這才看清來人是個西洋裝扮英氣滿滿的女子。
剛巧路過,正撞見這一幕的江天媛。
江天媛與靈玉並沒有過什麼交集,隻是聽那一句“沈家大少奶奶”,知道是子瀟的大嫂,便毫不客氣地出了手。
回過神來的幾個男子忙攙起被打倒在地的頭兒。被一個女人打翻在地,為首的男人又氣又惱,恨不得撕了這個冷眼看著他狼狽的女人。
男人的架勢剛拉開,江天媛卻已從從容容地迎了上去,輕快地閃到他身後,一手從後麵扣住他粗壯的手腕。
江天媛並沒有用太大的力氣,男人卻不敢再動了。
他清晰地感覺到有個硬邦邦的東西抵在後腰上。
江天媛見這男人被鎮住,嘴角掠過一絲冷笑,道:“怎麼,也想告訴我別管閑事嗎?”
兩人貼得很近,槍還掩在江天媛的風衣下,誰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隻當是這女人太厲害,男人太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