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夜涼初透(2 / 3)

子韋一臉不屑,滿不在乎道:“這有什麼,不就是個督軍身邊的小翻譯嗎,又不是督軍當他女婿,顯擺什麼呀!”

那兩個公子哥也隨聲附和,郭元平卻搖頭道:“你們想想看,這翻譯官在督軍府是幹什麼的?與各國的重要文件他們讀完了督軍才能看到。如今國內外的局勢看著是平穩了,明爭暗鬥還多得很,一旦有什麼動靜,他從這女婿嘴裏問消息可比從督軍那裏方便多了。”

子韋知道郭元平說得在理,但怕如此談論下去就要扯出些政治上的短長來,一旦被白英華知道是要比花邊新聞滿天飛嚴重得多,便一挺身坐起來,一手搭上郭元平的肩,道:“那有什麼能的!哪天咱們郭先生娶個督軍府小姐回來給他瞧瞧!”

郭元平好氣又好笑,推開子韋的手,抓起酒杯道:“玩笑開到我身上來了,你膽子也不小啊,罰酒罰酒!”

“好好好,”子韋接住郭元平塞給他的酒杯,痛快利落地一飲而盡,道:“就算是敬未來嫂子的!”

“你這損小子!”郭元平抬手在子韋頭上按了一把,卻也對這個小他幾歲的毛頭小子無可奈何,隻得又嚷嚷著罰酒。

四個人直鬧到深夜,才帶著一身的酒氣散去。

子韋一早就在各種煙花場裏練出了不俗的酒量,雖被郭元平灌了一瓶蘇格蘭威士忌和半瓶伏特加,仍隻是微醉。

到家門口時,子韋剛叩了一下門門就開了。子韋正奇怪著,卻看見開門的竟是子瀟。

“哎?二哥?你怎麼在這兒看門啊?”子韋奇怪道。

“看個鬼!”子瀟陰沉著臉色,伸手把他拉進門來,看看快指向一點的懷表,對門房值夜的家丁道:“管家問起來,就說三少爺十點不到回來的,多一句話就自己滾蛋。”

子瀟說罷扯起子韋就走,直走進九曲橋邊的回廊,見四下無人,才道:“這麼晚才回來,你又喝了多少?”

子韋賣乖地笑道:“這不是和元平哥在一塊兒嗎,可是他灌我的啊。”

子瀟陰沉著臉道:“早晚讓郭元平把你帶壞了吧。”

子韋嘿嘿一笑,道:“元平哥也說,我早晚會被你帶壞了。我看,我要是不學壞,都對不起你們倆。”

白了子韋一眼,子瀟氣也氣不起來,道:“少貧嘴!我跟你說正事。我和媽說,你是陪著張合年的太太去找料子,然後去選張家女兒出嫁的賀禮了。她要問起來,你可別給我胡扯。”

子韋笑道:“這可巧了,這回能給你減輕點負罪感了。”沒等子瀟問,子韋便把在金陵歌舞台碰見張合年的事講給子瀟。

子瀟聽罷,拍了下子韋挺拔的肩,道:“這回算你運氣好。不過你可記住了,下不為例啊。這要讓媽知道,咱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子韋吐了吐舌頭,“哦”了一聲,還不忘道:“就知道二哥是站在我這邊的。”

深宅裏,院子像極了人心。

一層隔著一層。

一層看不透一層。

一片昏暗靜寂裏,誰也看不真切恒靜園裏的燈火。

靈玉在臥室門口接過冷香遞來的藥,正要轉身進去,冷香道:“少奶奶,三少爺剛剛回來了,可

要現在回稟大少爺?”

靈玉一臉疑惑,輕聲問道:“為何要回稟大少爺?”

冷香道:“大少爺吩咐,讓我告訴他每日二少爺和三少爺都是何時回府的。”

靈玉微微蹙眉,道:“我說與他就好。這個時候還要你起來煎藥,辛苦你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冷香忙道:“少奶奶折煞冷香了,這都是我分內的事。”

待冷香退下,靈玉才進屋關門。

桌上的燈發散著昏黃清淡的光,透著佛一般的超脫和安詳。

靈玉輕輕走到床邊,扶子軒坐起身來。

子軒勉強牽起一絲微笑,道:“都說了不礙的……”

靈玉抬手探了探子軒的額頭,眉心擰成了一個優雅的結,帶著些埋怨的語調,“你總這樣,什麼都不礙的。”

子軒也不與她爭辯,隻淡淡笑著,接過藥碗,喝水一般眉也不皺一下地一口氣把整碗藥喝了下去。一年不知有多少次經曆死亡的彩排,這樣的發燒子軒早已當做是尋常,提也不提了。

與子軒相處半年光景,靈玉仍然無法理解,一個謹遵醫囑又略通醫理的病人,有時卻像是對自己的身體滿不在乎。

接回藥碗,靈玉倒了杯水給子軒,斟酌了良久,才道:“冷香托我轉告你,三少爺剛剛回來了。”

子軒看著靈玉欲言又止的樣子,知道她此時心裏必滿是疑問。

靈玉不問,子軒也不答,隻道:“我知道了。”

原以為自己已然熟悉身邊這個溫和中帶著些威嚴的男人,這一刹那卻發現,自己與他仍是相隔甚遠的。

出自書香門第,靈玉再怎麼溫婉,骨子裏到底是帶著讀書人謙而不卑的清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