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竟然‘死不了’!這竟是一個不死的世界,每每當四周那些亡魂將他撕咬到即將破滅的瞬間,總有一股力量將他重新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
夜魂一向認為自己並不畏懼死亡,也並不畏懼被撕咬的痛苦,他本身就是個極其狠厲嗜血的人,他覺得自己完全能忍受這些恐懼和痛苦。可他顯然低估這一切,一次不怕兩次不怕,可三次四次,甚至是十次百次呢?
主意識不破滅,分身無法激活,便無法從這個世界脫離。
一年、兩年、十年!他已經死過了三百多次,每次要經曆上十的淩遲之苦,永無至今,堂堂金丹大能,也會開始畏懼這種撕咬的痛苦,但他仍舊還在咬牙忍著,他知道這是那個地球人的把戲,這是一種意誌的較量。無論對方究竟是如何做到這一點,可自己顯然已經身陷入了對方的領域和規則中,既然自己無從破除,那要想脫困,就要依著對方的規則來,他就必須忍耐到底,哪怕是要在這領域世界中受苦百年千年!
可就在他這種念頭冒出來時,一個無情的規則聲卻直接在他腦中回蕩,將他的所有希望都擊得粉碎。
“阿鼻地獄!受刑五百六十七億八千八百萬!”
這是領域世界的規則之聲,夜魂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明白了這個領域世界的規則,也瞬間就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他殺過五百六十七億八千八百萬人,就要死上五百六十七億八千八百萬次!
是的,這是一個極限,是規則的極限,隻要他忍受過五百多億次的死亡之苦,他就能從這個領域世界中脫身而出。但現在,他經曆了足足十年的痛苦,也不過才隻死了三百多次而已!
五百多億次?那是什麼概念?那得上億年,十萬個紀元!恐怕自萬族開辟神域地界,存在至今都還沒有這麼長的時間!這哪是什麼希望,這分明就是無期!
夜魂憤怒,這樣的領域規則簡直就是無解、簡直就是破壞道常理!他也絕望,上十萬個紀元,數百億次的死亡,他根本連想都無法想象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漫長和痛苦。
他開始瘋狂的反抗,瘋狂的尋找著這個領域世界規則的破綻、或是尋找著一切可以破解的方法,但顯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勞,等待他的隻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瘋狂的反抗隻是讓他自己死亡的時間變得更長,因為這個世界是不死不滅的,他能重生,那些被他殺掉的亡魂也能不斷的重生,永遠都殺不完殺不盡。
十年、百年,他瘋狂而憤怒。
可兩百年,三百年,他開始絕望,開始畏懼。
直到上千年,他也不過才隻是死了三萬多次,連刑期的一個最的零頭都還差著一大截!
金丹大能也是人,即便超脫了壽元的桎梏,可隻要沒有闖過河潮汐,隻要沒有邁過金丹那道坎成為真正的超脫者,那就仍舊還沒脫離凡人的範疇,仍舊還是凡人的思維、仍舊還會有凡人的七情六欲。
夜魂驚恐了,戰栗了,開始痛哭流涕,他開始咒罵著那個創造了這領域世界的地球人,那是曾經的他最不屑的弱者的行為!
直到,他終於慢慢的變得麻木起來,痛哭著一動不動的任由那些亡魂將他撕咬至死。
他開始懺悔、開始哭述,甚至是祈求那些亡魂的原諒,可並沒有任何卵用,撕咬依舊、死亡延續……
痛苦和恐懼並不僅僅隻是來自撕咬和死亡,還有孤獨,這些亡魂隻知道不停的殺戮,不停的折磨他、摧毀他,從沒有任何一個亡魂和他過一句話,整個世界有的隻有冰冷,除了殺戮聲,還是殺戮聲。夜魂的懺悔聲也在不停的跌落底線,他甚至開始對曾經那些被他視為低賤的生命懺悔,原因不過隻是因為別人和他話時,他沒有吭聲也沒有回應,他後悔極了,他現在簡直太渴望能聽到有人的聲音了。
而也就在此時,他看到了一道祥和的光芒在這世界的空中閃耀起來,打破了這世界那一成不變的殺戮主題。而與此同時,一個熟悉而又曾經讓他震撼的聲音響起。
“佛渡有緣,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渡有緣,佛渡有緣……
那宛若大道梵音般的佛號在這片世界中不停的回響,這聲音在此之前曾讓夜魂為之警惕和厭惡,可在此時此刻,他心中湧起的的卻是無限的感激和渴望,為之頂禮膜拜、五體投地!
領域的世界內數萬年,現實中不過隻是彈指一揮間。
競技場上所有人都是看的目瞪口呆,隻感覺剛才殺神夜魂的氣勢剛剛升起,隨即便消散於無形,被定格在那裏。
那個地球人的嘴唇不停啟合,吟唱的佛號宛若綿綿不盡般不停的回蕩,而夜魂則站在原處一動不動,有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頭不停的滑落。
他的臉上先是無限的猙獰、隨即又化為恐懼,最後化為無限的虔誠,所有這一切也不過隻是發生在短短幾秒鍾內。
夜魂那無神的眼珠開始變得漸漸明亮起來,而看台上的血魔老祖卻是騰的一下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別人看不懂,難道他也看不懂嗎?
那是領域力量,真正的言出法隨!
別虛丹,就算是真正最頂級的王級金丹,包括此時正坐在主位上的這些偉大存在們,都不是人人能達到這樣的境界。
而且,那個地球人用來催動他領域力量的能量奇怪極了,並非地靈力,而是……是信仰之力?!
星盟有無數文明專門從事從各邊緣世界、低等文明世界收集信仰之力的工作,而所收集來的信仰統統都是變賣給星盟的,外麵沒人知道星盟收集這些信仰來做什麼,但血魔老祖知道啊!身為星盟最高層的核心圈子,包括坐在此時競技場主位的那些王級金丹們都知道,這些信仰之力,是為界四族收集的,也是界四族交給星盟管理者最重要的任務!
神的領域,這也是界讓地界完全不敢反抗的根源,傳隻有到了界才能涉及,為什麼……
區區一個地球人,竟然可以直接汲取……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可血魔老祖的想法早已與夜魂無關了,他甚至早都已經忘了血魔族,忘記了自己血魔族的身份。
無論是誰,如果將他在這永無止境的痛苦中沉淪的話,那唯一的結果都是懺悔一切重新做人。
當夜魂虔誠的跪下時,四周的亡魂退散了,一輪金日猛的從這黑暗中升起,奪目的佛光普照一切,將那無盡的亡魂瞬間度化。
所有的亡魂都目光祥和、失去了之前的戾氣和怨憤,然後在佛光的淨化中化為虛無。
夜魂也一樣,他虔誠的跪著,淚流滿麵,卻又麵帶祥和的欣喜,他誠心的懺悔著自己所造下的一切殺孽,然後和那些被淨化的亡魂一樣,從那領域世界中緩緩消散。
那熟悉的競技場出現在了他的感知中,看台上那些呆若木雞的血魔族人、乃至血魔老祖那殺人般的眼神,盡都呈現在夜魂的腦海裏。
但此夜魂早已非彼夜魂,他的腦中不再有殺戮之念,更不再有身為血魔族的所謂‘責任’,甚至以自己為血魔族人為恥。
他虔誠無比的對著墨問跪了下去,五體投地、頂禮膜拜。
墨問淡淡的看著他,抬起右腳:“可願受戒?”
夜魂立刻就像條狗一樣跪著爬了過去,將墨問的赤腳捧起,然後頂到自己的頭上,將整張臉都埋到了地上:“我佛慈悲!願虔誠皈依,伴我佛左右,終生不離!”
“…………”
“…………”
整個世界在這瞬間都安靜下來了,偌大的競技場上,鴉雀無聲!
這、這就輸了?
血魔族人們、那些擁躉們,張大的嘴巴早已完全合不攏、瞪大的眼珠都已經快要爆掉了。
他們可無法看到夜魂經曆的那一切,更不知道墨問的那幾句佛號到底有何威力,在他們眼裏,仿佛隻是墨問隨口了一句話,夜魂就跪了,背叛血魔族成為了敵人的忠實跟班……就像是中了什麼迷心術法、失了神智。
坦白,迷心術在地界並不罕見,效果與眼前這一幕也算類似,但眾所周知,這就是種下三濫的玩意兒,能控製虛丹已屬不易,能控製實丹就足以稱得上是這方麵的大師了。金丹,而且還是像夜魂這種成名已久、甚至身負殺神之名的、近乎王級的金丹,這、這哪是什麼意外,這簡直就是無法想象的荒誕神話!
“…………”血魔老祖第一次有些失態了,竟不出話來。
第一戰的戈隆戰敗,但他的對手艾俄洛斯早就已經在角鬥場極負盛名,且他是在戰鬥中突然突破的,算是一個意外。而第二戰的醜,雖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的名氣,但血魔老祖曾聽聞過這個來自地下世界殺手的名聲,而且最後時刻那醜明明已經顯示出了詭異的金丹實力,卡洛斯也可以是敗得不冤。
但這個墨問是什麼鬼?血魔族的情報裏是打探過他的,鏡麵世界的佛陀,擁有淨化之力可以抵抗鏡麵世界的意誌幹擾,因此成為叛軍領袖,白了,這就是個功能性的輔助修行者啊,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幾秒時間內就將堂堂血魔族第二高手、殺神夜魂給擺弄到這樣的地步?就算是使用信仰之力,可他的信仰之力是哪來的?整個星盟收集信仰之力耗費了多少人力財力?區區地球根本就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佛渡有緣,功德無量!”
冷不丁的,血魔老祖已然聽到了有一眾人的聲音,在低聲念誦、虔誠無比。
是坐在主位旁邊的那些鏡麵世界‘囚徒’!此時他們全都已經站了起來,雙手合十,對著下方的墨問禮拜,虔誠無比。
血魔老祖瞬間就明白了,這就是那個地球人信仰之力的來源……鏡麵世界的叛亂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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