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納拉帕特的技術,其實也是有些過好了。
當技術好到一定的程度,再看淩然以完美的標準來進行的手術,心馳神往稱不上,卻也沒辦法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同樣做過近千例手術的史蒂芬“恩”了一聲,道:“平均500例手術就能遇到一例幾乎相同的手術,厲害的是他還能記住。”
“我做過的每一例手術,我都是記得的。”納拉帕特哼了一聲,道:“這是一流外科醫生的基本素質吧。”
“記的這麼細節嗎?”史蒂芬的手虛虛的指了一下,正好看到淩然在遊離大血管。
一根根的血管,像是被遺棄的管道似的,看似隨意的被吊在半空中,但是,做多了手術的醫生都知道,別說將大血管徹底剝離出來的困難了,就是放置的位置,想要完全不影響術野,那都是千錘百煉的——這是任何教科書都不會教的內容,全憑經驗。
因為每個人的手術姿態和習慣都不一樣,所以,頭幾次做類似的手術,都需要反複的調整血管的位置。當然,技術稍微弱一點的醫生連這一步都省了,他們剝離血管的時間太長了,還不如直接切凝縫來的實在。
“中國人太多了,他們的外科醫生有太多的手術機會了。”納拉帕特長歎一口氣,道:“有的國家的醫院,10年時間都做不了3000例的肝切除手術。”
來自新加坡的史蒂芬轉頭看看納拉帕特,緩緩道:“身為印度人,你這樣說不心虛嗎?”
“當然不。我又不給窮人做手術。”納拉帕特笑笑:“你知道的,印度到處都是窮人。”
史蒂芬竟是無言以對。
“這次回去以後,我要給窮人們做手術了。”納拉帕特又開口了。
“哦?為什麼?”
“因為隻給富人做肝切除,是永遠都做不到3000例手術的。”納拉帕特看著屏幕裏的手術進度,聲音變的深沉起來:“給一個富人做手術之前,需要花費10倍的門診時間,10倍的檢查時間,還有10倍的谘詢時間,如果我現在開始給窮人做手術,最多5年,我也可以積累到3000例的肝切除手術了。”
“每年400例的肝切除手術嗎?”史蒂芬計算了一下,卻是默默搖頭。
肝切除是大手術,不像是切闌尾這樣的小手術,可以一天隨隨便便的做個五六七八例。正常的醫生,三天做一台肝切除都是正常的,一年做個百十例就算是正常水準。
一年做400例的肝切除甚至600例的肝切除當然也是可能的,但那個強度,就像是衡水中學之類的學校搞高三突襲一樣,別說體力和精力的疲勞了,正常情況下,家庭老婆孩子什麼的肯定都是顧及不到的。
二三十歲的醫生,趁著年輕拚命幾年,做個兩三百台,甚至再多一點的肝切除手術都是正常的,但年紀再大一點的醫生,就很難這樣持續的拚下去了。
“祝你好運。”史蒂芬笑一笑,沒有多說什麼,他剛學會肝切除手術的頭兩年,是做肝切除手術最多的兩年,總計做了500台的樣子,但在接下來的六七年裏,他也不過做了500台而已。
如果讓他選擇的話,史蒂芬寧願這樣往返飛行10個小時,做一台肝切除手術,然後再回家裏的遊艇上,好好過一個周末,而不是一天做三台手術,用10年時間拚掉自己的老命,最後把遊艇、存款和老婆都留給碼頭小工。
“5年隻是很短的時間,到時候,富人們會搶著找我做手術的。”納拉帕特同樣在暢想著美好的未來。
史蒂芬嗬的一笑:“我看他也沒有被人搶著做手術啊。”
他指的自然是淩然了。
印度人一笑:“他不懂得宣傳,也沒有建立足夠大的名氣,等我有了這樣的技術……”
“這樣的技術?”史蒂芬也是一笑。
印度人得到提醒,定睛看去,就見淩然正在將病人剩餘的左肝外頁與肝門靜脈重建,本應該是超高難度的操作,此時卻令人有舉重若輕之感,簡單來說,就是……
“不可能吧!”
“Fxx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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