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子張這三個字,在荊州一代,絕對可止兒夜啼。
從當初到岑鵬在棘陽布下羅地網,將其騙入城內試圖一戰而擒,到三個月前他領兵攻破宜城,將縣宰以下三十餘名官吏斬盡殺絕,七年來,各地官軍跟他交手恐怕不下百次,竟沒有一次,能給他造成致命重傷。
而這七年裏,直接死在他刀下校尉級別以上武將就有四十餘個,間接被其所殺的官員和死在他馬前的軍侯、隊正、屯長,乃至兵卒,更是不計其數!
所以,發現自家校尉戰死,又聽到放箭的人是馬子張馬王爺,眾官軍哪裏還有半點兒抵抗的勇氣?丟下角弓和刀槍,撒腿就逃!而那自稱是馬子張的猛將,卻不肯輕易將他們放過,果斷將手中長槊向前一指,大聲斷喝,“跟我來,驅羊逐虎!”
“是!”
跟在此人身後的百餘名義軍好漢,齊齊答應一聲。策動戰馬,咬住逃命的前隊潰兵緊追不舍。像趕羊一般,驅趕他們衝向戰場上的其餘官兵,頃刻之間,將另外一支官兵也衝得無法立足,不得不轉身加入逃命的隊伍,將恐懼和絕望傳播得越來越遠。
“哈哈哈,報應,報應!”
原本已經懷著必死之心的李秩,沒想到關鍵時刻,馬武會突然出現在敵軍背後,給了其致命一擊。頓時欣喜若狂,調轉身形,揮刀衝向逃命的官兵,將他們一個接一個戳翻於地,“你們也有今?報應!奶奶的,別跑!剛才追老子的勁頭哪裏去了,別跑!停下,來戰,來啊,來殺老子……”
絕處逢生的李通和劉伯姬,同樣又驚又喜,相互攙扶著站在幾具屍體旁,眼睜睜地看著一股股官兵撒腿從自己眼前逃走,既想不起來攔截,也沒力氣去追殺,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像受驚的綿羊一般,掉頭衝進先前一直咬住自己不放的另外一支騎兵隊伍,將後者撞得人仰馬翻。
“站住,站住!馬子張,馬子張身邊不到兩百人!”
此時此刻,整個戰場上最痛苦的人,莫過於從宛城一路追過來的前隊校尉翟寧。雖然其麾下在路上不斷有弟兄掉隊,可當前剩下的兵馬,依舊足足有三百餘,遠超過迎麵忽然逆衝過來的鳳凰山義軍。然而,那個自稱為馬子張的蒙麵義軍將領,卻根本不肯與他交手。隻是穩穩地控製住戰場上的主動,將其他各路潰退的官軍,一波接一波朝著他這邊驅趕過來。每一波,都給他麾下的騎兵,造成了身體和士氣上的雙重打擊!
“站住,站住,不要慌,他們人少,咱們人多!”
“站住,衝擊本陣者斬!”
“站住,否則老子劈了你!”
“殺,給我殺,敢亂衝亂跑者,殺無赦!”
連番幾次努力,都未能讓潰兵們恢複神誌,自家這邊反而又有三十餘人被撞下了馬背。前隊左軍校尉翟寧,終於忍無可忍,紅著眼睛揮動長槊,將迎麵逃過來的一名潰兵捅了個透心涼!
“殺!殺!殺……” 他麾下的其餘弟兄也立刻奮起仿效,揮動著兵器砍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潰兵,將後者殺得血流成河。
亂局迅速得到了緩解,倉皇潰退下來的官兵,終於意識到,自己人比馬王爺還狠。慘叫著改變方向,如兩股泥石流般,繞著翟寧和他麾下的前隊騎兵跑遠。讓後者徹底化作一團孤零零的岩石,獨自承受“馬子張”的進攻。
“站住,站住,到後麵,到後麵整軍列陣!整軍列陣,跟我一起去誅殺馬子張!”
看著數以百計的潰兵不顧而去,前隊左軍校尉翟寧,心中又迅速湧起一絲後悔。
戰鬥力再差的友軍也是友軍,螞蟻隻要數量足夠多,一樣能咬死大象。而如果潰兵都都逃之夭夭,自己帶著本部兵馬,對義軍就不再具備太多的兵力優勢。當然,勝算也立刻打了個對折。
幾個潰兵回頭看了他一眼,滿臉鄙夷,繼續拚命邁動腳步。
誅殺馬子張?你以為你是岑君然啊?想當年,岑鵬岑君然打著招安的名義,把馬子張騙進棘陽,用百倍兵力重重包圍,都沒等奈何他分毫!換了你和你麾下這三百來號,去硬挑馬王爺,你不是去給人家送頭顱還是什麼?想死,麻煩自己去,別在這裏忽悠傻子!
”你,你們這群懦夫,懦夫!”
從對方臉上的表情中,前隊左軍校尉翟寧,立刻明白了他們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氣得破口大罵。然而,無論他怎麼罵,潰兵們都堅決不肯放慢腳步,更不肯,留下了跟他一起等死!
好在那自稱為”馬子張“的敵將,對他這邊的實力也頗為顧忌,居然沒有趁機發起強攻。而是主動將隊伍拉到了五十幾步之外,整頓隊形,調整戰馬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