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且飲且歌且吟詩
“多謝師兄!” 終於找到了一個理解自己的人,走在扶梯上的賈複停住腳步,感激地向劉秀拱手。
“師弟不必多禮,你有始有終,為兄好生羨慕!”
劉秀拱手還禮,笑著感慨。隨即,又將目光轉向滿臉尷尬的李通,笑著道:“依某所見,次元兄也不是薄情寡義之輩。怎麼朝廷對你如此器重,不惜以繡衣禦史之職相待,你卻非要砸爛了大新朝的江山不可?莫非,次元兄還跟朝廷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成?”
“這……”
既沒能成功服賈複放棄為朝廷效力,又被劉秀一語道破了心中企圖,李通頓時好不沮喪。喃喃半晌,直到賈複的身影已經在樓梯口徹底消失不見,才又歎了口氣,喟然回應,
“唉,我就知道瞞不過你!實不相瞞,李某恨不得老降下立刻霹靂,將這大新朝炸個粉碎。哪怕李某玉石俱焚,也心甘情願!”
“轟隆隆!”
窗外傳來一陣悶雷,將客棧震得隱隱晃動。又要下雨了,秋風卷著水汽從破碎的門窗長驅直入,吹在人身上,竟有些透骨的涼。
“秋夜甚長,此間也無外人。次元兄如果心中有話不吐不快,劉某和三姐,都願意洗耳恭聽!”
劉秀笑了笑,拎起酒壇,再度給李通倒滿。
李通雖然行事乖張,但給他的感覺並不壞。相反,劉秀總覺得對方並非性如此,而是刻意用乖張的行徑,來掩飾藏在內心深處的痛苦。也許這種乖張的表現,並非出自李通的本意,但最終的結果,卻是一模一樣。或者,最初的乖張是因為想要掩飾,裝著裝著,就徹底變成了習慣。
“劉文叔,你何必如此聰明?!”李通端起酒碗,一飲而盡。然而抹了下嘴巴,欲哭無淚,“的確,李某這幾對你緊追不舍,剛才故意拿話語打擊賈複,都是為了同一件事情,造反!找人搭夥造反!李某並非生腦後長著反骨,李某全家,其實都曾經對皇上忠心耿耿。先前三娘問及李某究竟跟那岑彭有什麼淵源,李某沒來得及。現在可以明白告訴二位,李某的哥哥,名叫李秩,當年曾經是……!”
“啪!”
沒等他把一串自我介紹的話,顛三倒四地完,馬三娘已經拍案而起。左腳朝地上輕輕一勾,環首刀迅速落入掌控。緊跟著,推刀鞘,拔刀身,朝著李通腦袋迎頭便剁。
“三姐,罪不及妻兒,何況兄弟?!”
好在劉秀反應足夠快,搶在環首刀揮落之前,迅速抓住了馬三娘的手腕,“更何況次元兄一心造朝的反,跟他哥哥走的不是一條路。”
“三姐你要殺我?”李通酒入愁腸,喝得醉眼涅斜,還不知道自己半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仰起腦袋,愣愣地看了一眼被劉秀架在半空中的刀鋒,滿臉詫異,“李某幾時又得罪了你?噢,我想起來了,我私下核實過,你原名馬三娘,是馬子張的親妹妹。我大哥夥同岑彭,害得你們鳳凰山一眾好漢死無葬身之地。該殺,該殺,三姐你要報仇,就盡管下手,李某有一個哥哥,卻不教他學好,活該身首異處!”
有俗話,長兄如父,還有俗話,養而不教,父之過。可底下卻從來沒有過,哥哥不走正路,是弟弟沒有對他嚴加約束的道理!
登時,馬三娘就被李通得無言以對,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鬆開刀柄,拂袖上樓。
“三姐心腳下!”
劉秀連忙追了幾步,目送馬三娘的身影平安抵達了客棧二層,才又轉身回來,笑著搖頭,“次元兄好一張利口,比起當年的蘇秦張儀,也不遜多讓!”
“我打她不過,打起來之後,你又肯定不會幫我,奈何?” 李通衝著他翻了翻白眼,坦然承認自己剛才的確是在裝傻充愣。
劉秀自認沒他口才好,所以也不跟他爭論。坐在他對麵的草墩子上,端起酒盞細品慢飲。結果,才喝了半碗,李通自己就又憋不住話頭,端起酒碗,主動跟劉秀碰了碰,一邊大口大口地喝,一邊搖著頭感慨:“李某真的很羨慕你,有個紅顏知己生死相隨。李某當年,也曾經有過一個師姐,奈何造化弄人,李某當時年少無知,弄不懂她的心思。等李某終於長大到能弄懂了,卻跟她各一方,永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