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滿川春愁無處訴(2 / 2)

“我們,我是我,他是他,哪有什麼我們?!”馬三娘被問又急又羞,想辯解幾句,又不知道該從何起,兩隻眼睛裏頓時泛起了淚光。

“三娘,他欺負你?”鄧奉頓時自行腦補了劉秀對馬三娘無禮的場麵,一蹦老高。“好你個劉三,平素看上去像個正人君子,居然,居然”

雙腳還沒等落地,耳畔卻又傳來了馬三娘的怒喝,“狗屁,就他那三腳貓功夫,我一隻手都輕鬆拿下!想,想要欺負我,除非,除非”

話到一半兒,猛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是這場“泥巴仗”大獲全勝的那一方。劉秀剛才已經被被自己殺得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頓時,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心中委屈的由來了。臉色又是一紅,抬起袖子遮住麵孔,撒腿就逃。

她的腿上功夫原本就好,又一門心思“逃命”。嚴光等人怎麼可能追得上?跟在身後喊了幾聲,卻沒得到任何回應。隻好搖搖頭,由著她跑沒了影子。

“死劉三,臭劉三。不就是昨夜幫了我一個忙麼?施恩求報,你算什麼英雄?”馬三娘一口氣足足跑出了二裏多地,知道周圍都沒了人,才停住腳步,對著一片空蕩蕩的草叢大聲唾罵。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想就此逃走,永不回頭。然而,轉念想起哥哥馬武還昏迷不醒,而自己既不通醫術,身上也沒半文銅錢,頓時一肚子英雄氣,都化作了兩行清淚。

想救哥哥,最好的選擇,就是繼續跟劉縯等人結伴同行。可如果自己掉頭回返,恐怕又得被鹽巴虎和燈下黑等人看了笑話。特別是剛才那句,“三郎三娘”,喊得人心裏直發慌,好像跟那死劉三已經成了一家人般,這輩子難分彼此。

可那怎麼可能?剛才劉三還親口過,自己跟他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就不是一路人吧,誰稀罕!

死劉三兒心腸又壞,脾氣又差,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官迷。早晚會淪為跟岑彭一樣貨色,不遺餘力替狗皇帝賣命,帶著郡兵,跟自己和哥哥血戰疆場。

想到最後總會有一,自己會跟劉秀麵對麵舉刀而戰。而自己,恐怕十有**會念著相救之恩,下不了殺手。而劉秀肯定會像今甩泥巴時一樣,毫不留情。馬三娘心裏沒來由就又是一陣刺痛。猛地往地上一蹲,雙手捂著臉,“嗚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給你”不知哭了多久,頭頂上的陽光忽然一暗,有隻水袋懸在了她眼前。

光憑著聲音,馬三娘就知道來人是劉秀。劈手將水囊奪過,遠遠地擲了出去,“別管我,假仁假義!老娘才不會束手就擒!”

“你,你這人怎麼不知道好歹!”劉秀雖然已經在河水裏洗幹淨了手臉和衣服,但此刻身上潮乎乎的不好受,見自己一番好心,居又被當成了驢肝肺,頓時少年心性又犯了,跳開數步,指馬三娘大聲叫嚷。

“我不需要你來”抬起一雙哭紅的眼睛,對著劉秀怒目而視。看到對方還沒長出胡須的麵孔和渾身上下濕漉漉的模樣,才忽然想起來,剛才自己被此人用各種方法殺了好幾十回的“大仇”,全都還沒有發生。頓時,臉色又紅得幾欲滴血,垂下頭,強忍淚水賠禮,“抱歉,我,我剛才哭魔症了,不知道是你!”

“啊?”沒想到先前還像隻刺蝟般的馬三娘,居然這麼快就服了軟。劉秀肚子裏剛剛冒起的火苗,頓時灰飛煙滅。先愣了愣,然後疾走數步,俯身從草叢裏撿起水袋,重新遞了過去,“算了,你哥受了傷,你肯定心情不好。劉某乃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跟你計較。趕緊,把臉洗洗,然後回馬車上換件幹淨衣服。該吃飯了,我哥他們還等著你呢!”

“嗯!”馬三娘不敢抬頭看劉秀的眼睛,低低的回應了一聲,伸手接過水袋。默默地洗手,洗臉。

她一隻肩膀上有傷,做這些細致活,難免就有些不方便。劉秀在旁邊見了,忍不住又歎了口氣,走上前,接過水袋,替她朝手上倒水。

“不,不用,不用你!”馬三娘本能地想要拒絕,但身體一動,肩膀上的傷口處又疼得鑽心,隻好向現實低頭,紅著臉,默默接受了劉秀的善意。

這一洗,可就有些廢功夫了。直到把整口袋河水用完,才終於宣告結束。馬三娘不願讓大夥看到自己狼狽模樣,找了重新去打水做借口,將劉秀先攆了回去。自己又匆匆忙忙跑到河畔,脫下滿是泥漿的外衣,在水裏揉了個幹淨。

無意間悄悄低頭,卻看到河水中,正映出一張粉紅色的臉。煙眉微蹙,雙目如星,真不知道此刻這滿川春愁,該向誰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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