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湯氏做下決定宣布可以吃飯時,雲舒跟著老爹一出堂屋門,就直奔廚房去尋人。她進門時,春秀在灶門前看火,李氏站在灶台背後忙活,卻不見其他人。
“娘,那個姓溫的了?”
“姓溫的?”李氏先是一愣,然後立刻反應過來:“哦,她說她女兒就在城裏,今天團年,得趕緊去!”
女兒!嗬,這家夥真是個人精,知道留來下肯定沒好果子吃,竟然自己跑了!這樣也好,大家也省事兒,免得湯氏一發火,又要磨蹭好久,飯都吃不成了。
“舒舒,方才……”李氏本想問堂屋的狀況,正好姚氏一行人進了廚房,幾人臉色都不好看。大姑板著臉道:“準備開飯了,涼了的菜回一回鍋,吃飯的碗筷再清洗一遍……”
這頓午飯是湯氏家曆次年節飯中最最安靜最最沉悶的一次,院子裏除偶爾有幾聲畜牲的叫聲外,就是碗筷調羹碰撞和眾人咀嚼的聲音。
女人們隻管埋頭吃飯,連菜都少夾,男人們也不劃拳喝酒了,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端起碗就刨,連帶著最愛吵鬧著要這個要那個的孩子們都安靜了下來。
午飯後李氏幫著收了碗筷就借口擔心二毛,辭了眾人回家去;雲舒湊到老爹身邊,悄悄跟他嘀咕幾句,然後老爹說要回家準備準備,也帶著雲舒回去了。
至於春秀,因先前來湯氏院子前二毛睡得正香,李氏本打算讓春秀隔一會兒來看看,等他醒了再抱過去給湯氏和大家瞧瞧,並請安作揖什麼的,可中午氣氛那麼沉悶,春秀連桌子都沒上,就回家了。
父女倆一進院門,就見李氏焦急的在院中走來走去,春秀抱著依依呀呀的二毛慢慢踱步。李氏見二人回來,立刻迎上來道:“他爹,到底怎麼回事?快跟我說說!”
水誌誠歎口氣,拉著李氏到院中坐下,將事情經過慢慢道來。李氏和春秀聽完都驚訝不已,李氏道:“李家怎麼能這麼做?先前娶了小妾,現在又要換親!再說那換親一般是窮得不行的人家有兒子娶不到媳婦才會幹的事兒,他們把小妹當成什麼了?”
水誌誠無奈的搖搖頭:“姓溫的也沒說清楚,隻是透了個意思,就被娘和大姐嚇跑了!”
李氏皺眉靜坐一會兒,“那…娘怎麼說?”
“娘說讓我們兄弟姐妹幾個明天一起去安樂鎮看看,打聽一下到底怎麼回事兒!”
李氏想想,點點頭:“恩,這事兒確實有蹊蹺,明天什麼時候動身?”
“辰時末在縣城北門口集合,然後一起坐牛車去!”
“從縣城到安樂鎮要一兩個時辰,要不我給你準備些幹糧路上吃?”
“爹,我也要去!”雲舒突然叫道。
李氏夫妻同時回頭看她,李氏虎著臉道:“你爹去幹正事,不是玩,你去幹什麼?”
“我去幫忙打聽消息啊!”
“你大姑二姑大伯叔叔都要去,還差你一個小蘿卜頭兒?”
“哎呀,娘,人家不是小蘿卜,人家是又聰明又乖巧的小雲舒,每次跟叔叔嬸嬸打聽消息都又快又準,肯定比爹爹他們管用!”
李氏笑著捏捏她的臉:“你個沒臉沒皮不害臊的臭丫頭,哪有這樣誇自己的?”
“娘,人家不臭,香的很哩,不信你聞聞!”雲舒湊到李氏身邊一陣撒嬌耍賴、軟磨硬泡,總算讓李氏點了頭。
次日早上,李氏給父女倆烙了兩個大餅並幾個雞蛋帶在路上吃,又將幾個大包袱遞給老爹。二人到達縣城北門口時剛好辰時中刻,沒見其他人,老爹便帶著雲舒進了城快步往南區去。
昨天雖是趕集日子,因李氏說這次要過個安穩年,於是老爹從臘月二十到二十二那三天,每天都進城幫方氏和安夫子幹活兒,把過年這半個月的活兒全幹完了。今天李氏看他們要進城來,就讓老爹把準備好的年禮打了包給方氏、小姨和安夫子送去。
父女倆緊趕慢趕,總算在巳時差一刻的時候趕回了縣城北門口,叔叔水誌奇和大姑二姑已經等在那裏了。水誌誠背著雲舒緊跑幾步上前:“大姐、二姐、三弟!”,幾人點點頭,大姑道:“二弟,你怎麼先進城了?看見誌華了嗎?”
“哦,我給如書她小妹和雲舒她幹娘、夫子送些年禮去,送完就趕回來了,沒見到大哥啊!三弟,你走的時候有沒有去大哥家問問?”
“問了,大嫂說大哥東家茶館忙,昨晚根本沒回家!”
“那大嫂有沒有說大哥的茶館在哪兒?”
“也問了,她說不知道!”
幾姐弟麵麵相覷,最後大姑道:“算了,不等了,咱們要是找了他再出發,到安樂鎮都午時過了!大過年的,哪有有家不歸的道理?咱們下午一定得趕回來,走吧,上車吧!”
大家上了牛車,由老爹和叔叔兩人換著趕,他們先從北城門進城,順著北大街走到城中心,然後轉向西大街,從西城門出,其後便是寬敞的大道一路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