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 枳殼的價值(1 / 2)

晚上黃金時段,城中男女老少在霓虹燈絢爛多姿的輪廓裏釋放著心中被陽光壓抑的欲望。喧鬧的柏林人以為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喧鬧,可縱使柏林的樓再高,高不過一片雲,柏林的人們再喧鬧,在靜默的星月下卻顯得寂靜的出奇。宇宙之深邃,讓人類一切偉大的文明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因為忽略了生命存在的細節,所以宇宙是永恒的。也正因為文明的繁瑣,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喋喋不休,所以具有豐富物質與情感的人類世界反而顯得渺小。越簡單,才越具有存在的實際意義。

露菲婭感覺今晚的星空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她獨自登上天台,扶著欄杆,仰頭欣賞趁著天氣晴朗才有的幹幹淨淨的夜空。一般的發達城市無論何時都有一層廢氣飄在城市上空,可柏林的天幹淨的不像話。露菲婭覺得十分幸運,上大學時都沒有可以欣賞美麗繁星的機會,回到幹淨的家鄉,登上寂靜的天台,孤傲地去占有深邃的星空。

她就那麼抬頭傻傻地凝視,星河倒映在她的清澈的眸子裏,像是點點溫情的燈火在水下長眠。

星河是月兒的搖籃,露菲婭感覺月亮很近,可以清楚看見一座座環形山的痕跡。她想起女巫騎著掃帚從月輪前飛過,想起大學讀過的一首詩:

星月下,你瞧另一位少女正姍姍而來。

赤著腳,唱著歌,戴著玫瑰的花環。當她天真地攀援青藤,所有的綠葉都發出芬芳。

那是星月的天使,那是今天的少年。

不能想象鐵幕一樣的夜空死寂一般。而一切創造不再。

假若人們失去了星月,他是否還配在大地上生存?

好在宇宙間的法則不是由誰欽定。於是在星月之夜,永遠有青藤死而複生。

歲月無邊無涯,無始無終。

露菲婭輕聲念著,卻仿佛能聽到幽遠的吟唱聲在宇宙中漫無目的地盤旋,原來自己是那樣孤單,原來自己心中那樣羨慕在舞池中央的女子,那樣希望去被煙塵掩埋,和芸芸眾生一樣,原來自己一直都是一個人活著。

一滴淚從露菲婭的臉頰滑落!

輕輕的,蕩漾著炯炯星辰……

好在,好在,自己回家了,母親不再孤單,露菲婭自己也要加油,她渴望一輪月每天都能靜靜看著她,不那麼掛在天上,不那麼可望不可即,看得見,也要摸得著!傷心了就抱抱她,他傷心她就抱抱他,一起卷入滾滾煙塵,在舞池中央成為眾生膜拜的公主,這是每個女孩的心願啊。舞池,知道在露菲婭心中是多麼華麗又神聖的地方,她在舞會中一直隻能做看客,看著別的姑娘少年一對對自信地滑落在舞池中央,一步一步輕盈地蕩漾起一道道漣漪,在露菲婭癡迷的眼中化為美麗的蝴蝶,帶著星辰的燦爛,帶著明月的祝福。不會化妝的露菲婭抹著奇怪的眼影在一群妖豔的女子中顯得著實怪異,她時常掛著淚,在跳動的絢麗燈光下忽閃忽閃。

天生的動作遺忘症讓她無法記住舞姿,露菲婭常常對著星月,顫抖著輕輕地問,王子,請陪我跳一支舞吧……可她根本挪不動腳,她這樣的殘疾隻配在圖書館裏坐著,成為一名讀死書的好學生,一名清純的怪胎。

她呆呆著看漫天繁星,看月輪,宇宙浩瀚,你們看似臨近,實際相距千萬光年,看似繁星滿天,實際宇宙深處,隻有不講理的黑暗,你們和我一樣,在看繁星滿天,都是迷惘的事物,生來就隻是芸芸眾生。原來星星才是最孤獨的,它們被賦予千萬年的生命,卻隻擁有千萬年的黑暗,這麼些個千篇一律的日子,怎麼能度過,一直沉睡,隻在最後的毀滅中展現那耀眼的光輝,生命隻有那一次的光彩,千萬年的孤獨感的積澱最後隨著毀滅而煙消雲散,化為宇宙中一抹不起眼的雲煙,最後被陰影無情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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