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顧敏你好大的膽子!”
此時,就連高台上的容辛也猛地站起身來,朝前邁出了幾步。但急火攻心之下,他又霎時間步伐不穩的向後倒退了一步。
見他微胖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身旁伺候的太監忙以極快的速度上前攙扶住了他。
待容辛漸漸穩住身形後,他看了眼地上的夢禪,便怒視著手持匕首的顧敏,狠狠道:“朕要廢了你!”
霎時,那匕首落地的清脆聲響便回蕩在了大殿當中。而它落地的一瞬,在猛烈撞擊之下,匕首上的鮮血亦是飛濺到了顧敏的裙擺與繡鞋上。
看著眼前這幅情景,顧敏竟是仰頭失笑,仿若是在宣泄心中積壓多年的不滿與怨念。
此刻,這女子在金鑾殿上肆意而為的舉動,就連身為九五之尊的容辛都不發一語,而在場的眾臣更是不敢多言一句。
隨著笑容裏漸漸多了苦澀與無奈的微酸之意,顧敏將眸光掠過了身旁緊擰著眉的容修。
見他眼中滿是驚恐與擔憂之色,她將目光轉向了高台上怒視著自己的男人。
他們雖是夫妻,可她卻從未享受過身為人妻的快樂。而如今,他終於把要廢掉自己的話語,也說了出來。
深吸了一口氣,顧敏就似解脫般,瞥了眼躺在地上的莊羽與夢禪。
眉目輕輕一凝,她一字一頓的開口道:“皇上,你終於下旨要將臣妾廢除了嗎?”
“無妨,反正皇上也不會知道,私下裏有多少宮人在嚼舌根。眾人都說,雲妃若不是仗著為皇上生了一個兒子,恐怕早已被廢。”
眸光直直的盯著高座上的男人,她繼續道:“所以這些年來,身在宮中的臣妾從未享受過一天舒心日子,唯恐就怕自己連妃位都不保。”
“皇上,你知道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歲歲年年下來,有多折磨人嗎?它就像無形的刀刃般,在臣妾的心頭與身上割裂著,一直要將臣妾摧殘到遍體鱗傷。”
言語間,顧敏的目光所及之處,是周圍大臣驚訝的眼神。而他們看向她的目光,就仿若是她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微微苦笑著,她悠悠而語,“自古帝王皆薄幸,貪戀年輕美貌的女子。”
“原本,臣妾以為是自己人老色衰,討不了皇上的歡心,所以在這後宮中從未有過一日得寵。”
嗓音中忽的含了一抹憤恨之意,她語氣微促了幾分,“但沒想到,韓憶柳剛到這後宮,皇上便將最好的一切都賜予了她,甚至還包括僅次於皇後的皇貴妃之位。”
“為什麼她一來,就能得到皇上所有的寵愛?”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是顫抖著嗓音嘶吼了出來。
盛怒之下,容辛厲聲喝止道:“閉嘴,你膽敢再妄言一句,朕現在就下令處死你!”
此時,金鑾殿上的所有人都因這二人的對話而倒抽了一口氣。
這雲妃是不想活了嗎?竟敢在皇帝早朝議政的地方,明目張膽的攜帶武器殺人,更不顧皇上的顏麵,膽大包天的控訴與他。
敢有這般作為的人,這殿中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在一番阻止無果的情況下,雲妃身旁的容修朝著容辛重重一跪,急聲道:“父皇息怒!”
“這些年來,母妃從未忤逆頂撞過父皇半句。她今日在金鑾殿上的這般舉動非同尋常,背後定有隱情…”
可下一秒,甚至未等容修將話說完,顧敏竟再度揚聲道:“不必等皇上下旨,臣妾會為所犯的錯,以死謝罪。”
待眾人還未理解她此話究竟是何意時,她接著道:“是臣妾授意莊羽賄賂了雨翠見機行事。”
“在韓憶柳探訪皇後的時候,她故意撞了淩音,在紅珊瑚上下了毒,並以此嫁禍給韓憶柳。”
微眯起眼眸,她忽的冷嗤一笑,“許秀瑜一無所出,居然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後。而臣妾為皇上生了一個聰明能幹的兒子,卻一直屈居妃位。”
“這女人一直欺在臣妾之上,擺盡了皇後的架子,也就是憑著她的家族在北曜勢力龐大。”
“而更可笑的是,韓憶柳。她帶著一個野種,就冒充是皇上的兒子,還當上了皇貴妃,就連她的兒子也被皇上親封了王位,甚至還賜予了軍權。”
“自韓憶柳進宮後,皇後便一直視她為眼中釘。臣妾不過是借著這次機會,想要一次性除掉這二人。如今,敏貴妃已瘋,往後這宮中又有誰能與本宮一爭?”
看著容辛暴戾厲視自己的眼神,顧敏竟發現那目光中,還帶著些許錯愕,似乎這男人並不相信她會這樣做。
眉梢輕輕一挑,她笑道:“皇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臣妾不過是忽然醒悟過來,懂得默默等待永遠都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隻有不擇手段的爭取,才能勇者為勝。”
在太監的攙扶下再度坐回龍椅上,容辛看著忽然讓人有些陌生的顧敏,啞聲道:“莊羽為何要聽命於你?”
就若早已預料到容辛會有此一問,顧敏想也不想,便開了口,“莊羽是總管太監,貼身伺候在皇上左右,更是羽林衛的都統,掌握著北曜國諸多秘密。”
“如此,東離國自不會放過籠絡莊羽的機會。有一次,莊羽與東離國潛入宮中的細作接洽時,正巧被本宮撞破。”
看著容辛仍舊將信將疑的眼神,顧敏這才微微焦急了幾分。
瞥了眼跪在地上,已轉眸看向自己的容修,她心一沉,促聲道:“雖然莊羽欲殺臣妾滅口,但臣妾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子,更是端王的親生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