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陽光亮得刺眼,灑落在植株之上,打出片片綠蔭來。
戰事還沒蔓延至謝家,寧靜的謝家裏帶著幾分風雨欲來的沉悶感。
王介甫聽到宇文氏出事的那一刻,便知道不大好了。
謝家安穩了多年,盛名雖在,可近幾十年的時間裏,聲勢卻又大不如前。
他吸了吸鼻子,仿佛能聞到血腥氣一般,歎了口氣:
“之所以先動宇文氏,不過是殺雞敬猴罷了。”
謝利鎮不由自主的皺眉:
“燕唐真敢向我謝家舉起刀來?”
世族門閥傳承至今,聲勢地位非同一般,哪怕時隔多年,謝家曲居於江洲一側,子弟不再入朝為官,可燕追若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向謝家動手,仍是會惹來詬病的,這可不是像當日太祖誅殺一些世族換來罵名,及嚇破一幹學子不願為仕為官能比擬的。
若燕追要滅謝家,多的是江洲學子願為謝氏奔走,到時太平沒有幾十年的關內河山,怕是再一次會陷入戰亂。
燕追要是聰明,便不該做出這樣的事來。
謝利鎮的話說出口,其餘人都盯著謝老爺看,謝老爺抿了口茶,捏了袖口緩緩將茶杯放在一旁桌幾上。
這樣簡單的動作由他做來卻如行雲流行,盡顯謝氏禮儀。
如今正值危急時刻,王介甫說的話讓一幹晚輩麵露憂愁之色,謝老爺卻不卑不亢,既不為即將到來的危險感到恐懼擔憂,也不為宇文氏遭昔日淩氏‘餘孽’攻破而感到焦急。
他跪坐在軟墊之上,看了長子一眼:
“微之,你失儀了。”
謝老爺不急於談謝家之危,卻先教兒子氣度禮儀。
謝利鎮深呼了一口氣,將頭低垂了下去,認了錯之後,謝老爺才笑了笑:
“介甫所說殺雞敬猴是有道理的,隻是殺雞敬猴,目的便是使猴畏懼。”他看了閣中的謝氏族人一眼,語氣溫潤:
“若是恐慌,便正中旁人下懷了。如今被圍的是宇文,證明皇帝心中仍有顧忌,否則今日‘淩氏餘孽’,闖進的便是謝家的族學裏。”他笑容裏透出幾分輕蔑之意,“謝家傳承至今,不是沒經曆過坎坷的。”
他轉頭去看上首,眾人圍爐席地而地,分列兩側,如今謝家裏謝老爺已經是一家之主,可是主位之上,他仍空著位置,那裏是曾經趙國太夫人崔氏所坐過的。
趙國夫人已經故去一年,可是謝家裏卻仍處處留著她的影子。
“當日母親在世之時,一切早就交待妥當的。”
謝老爺說完這話,似是陷入了回憶裏,再不出聲了。
當日宇文世族的族學中,共被‘淩氏餘孽’抓了五十餘人。
這些人除了宇文氏族中入學的弟子之外,還有江南各地前往宇文家族學求學的士子,及一些江陵官員之子。
忠信郡王府的‘餘孽’在將人抓到之後,將五十餘人殘忍殺死,並將屍體拋入江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