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話將人得罪了個透,洪少添當日在大理寺中便與他結怨,此時聽他冷嘲熱諷,心中不耐,便與他爭執起來。
賀元慎心中也有火氣,又對朝中眾人失望透頂,高甚之死至今無人查清,沒有人為失去同僚而哭,卻在皇後生辰這一日大肆飲酒取樂,這樣的情景令他心中鬱鬱不得開懷,洪少添有意與他爭執,兩人自然便吵了起來。
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得極凶,雖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但怒火中燒之下兩人卻顧不得那些,直到燕追出來時,二人已經吵得麵紅耳赤,自然是遭了燕追喝斥。
“還未入宴,大理寺卿與左拾遺便被皇上喝斥,令其出殿反省。”
傍晚之時,一群宮人為傅明華拆著雲鬢,提起白日時發生的事,傅明華想到賀元慎,他年少之時,是溫柔而多情的郎君,哪知幾年之後,卻成了這個樣子。
當日燕追當著他的麵,令人刺殺高甚的舉動,再想到賀元慎入仕之後被封為皇上身側入諫的左拾遺。
他的性情沒有成熟到足以擔任這一官品,閱曆亦是淺得最初讓他看不清時勢,便得罪了人。
如今高甚當他的麵被刺,使他對朝局產生懷疑,進而作詩幾首,對朝中權貴加以諷刺。
可想而知今日之後,該有多少人是恨極了他的。
她想起了夢中賀元慎攜家帶口遠離洛陽赴任的情景,夢裏的‘傅明華’養在深閨,恐怕不知那是賀元慎變相遭了流放的原因,可如今的傅明華自然猜得出來原委。
若賀元慎的結局與夢中一般,他乃是衛國公府世子,最終卻落了個如此結局。
不管他將來進或是退,盛名都大不如前,賀元慎的這一生已經算是毀了。
燕追當日所說過的,‘欲要取之,必先與之’,還未給與多少,便借賀元慎,將衛國公府連消帶打,賀家兩代之後,也不過爾爾。
賀元慎恐怕此時還未明白,自己身在局中,隻是一顆任人拿捏的棋子,成了燕追治理朝政的犧牲品。
“您不生氣?”
楊複珍有些詫異看了傅明華一眼,賀元慎今日所做的那首‘北邊高府失至親,東麵神仙拜昆侖。’,分明就有譏諷眾人為傅明華拜生辰之意。
可是此時傅明華聽了原委,賀元慎做的兩首詩她都聽過了,眼中卻不見半絲怒氣。
旁邊釵環拆了一妝樞,梳頭的宮人安靜的拿了篦子,正為傅明華梳理著那一頭青絲,她伸手捏了扣在妝台上的海獸鸞鳥葡萄鏡,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
“有什麼好生氣的?”她犯不上與賀元慎計較,賀元慎一時的怒火,說不定隻是正中燕追下懷而已。
傅明華不相信燕追隻是殺高甚泄憤,而沒有後著的。
她隻是有些為蘇氏歎息。
無論是不是夢裏,蘇氏仍逃不脫隨賀元慎一道貶離洛陽的命運。
果不其然,第二日朝堂之上,燕追認為賀元慎出身衛國公府,乃國之棟梁,位居七品左拾遺乃是屈才,封其為羅州五品下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