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昌本歎息了一聲,猶豫半晌:
“臣以為,此時不宜進,反該退。”
話音一落,府中眾人臉色便有些難看了。
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劉昌本說出這樣的話,無異於已經在動搖軍心了。
若不是因為他身份特殊,換了個人說出這樣的話,淩憲怕是當場就要勃然大怒。
他雖沒有發火,但眼裏卻飛快的閃過一道殺意,溫和的笑著問道:
“愛卿此言何解?”
劉昌本欲言又止,看著此時皮笑肉不笑的忠信郡王,這位郡王如今已經自立為皇,可在劉昌本心中,他卻仍是當年的忠信郡王罷了。
他自立的朝廷,人數稀疏,在場的諸位‘大臣’,大部份都是誌大才疏,趨炎附勢之輩罷了。
淩家準備並不充足,淩憲便匆匆謀反。
當日劉昌本便不看好他起事,如今不過是當初的預感,現在才應驗罷了。
老忠信郡王曾對他有知遇之恩,士為知己者死,哪怕他已經看出此時淩憲對他已經十分不耐煩了,但劉昌本卻是咬了咬牙,拱手道:
“黎密所說之言,不無道理。隻是您有沒有想過,您急於拿下幽州,與屈刺裏應外合,幽州之內,戚紹的想法卻也與您是一般無二的。”
他說完這話,淩憲愣了一下,一雙眉就皺了起來。
此時的淩憲如一隻被逼急想咬人的兔子,可是幽州裏的戚紹也差不多。
就如之前中年謀士所說,隻消屈刺將幽州擊破,再與淩憲合謀,可反將郭翰及俞昭成領的人馬,到時說不定也是勝券在握。
正是因為這一目的,淩憲必會費盡力氣,強攻幽州。
可是戚紹也差不多。
尤其是眼見如今即將有外援到達,他隻消咬牙拚死抵抗,熬過這些時日,等到郭翰等人領大軍到來,幽州之困,自然是便解了。
“幽州乃是上古九州之一,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卻易守而難攻。”
劉昌本說到此處,頓了片刻:“若戚紹拚死守城,隻消熬得三五日,郭、俞二人領兵前來,到時幽州之圍自然便解,倒是您卻會腹背受敵,情況堪比今日的幽州。”
甚至淩憲到時會被困在這定州城中,比幽州還要不如。
“屈刺當初雖與您有約,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關外蠻子茹毛飲血,不知信義為何物,到時您一旦落入困境,臣隻擔憂,屈刺會退兵逃出幽州百裏之外,以避災禍。”
他點出這一事實,府中眾人俱都沉默了。
劉昌本說的話,極有可能是會發生的。
在此之前,府中眾人不是沒有想到過,隻是誰都不敢冒著被淩憲所厭棄的危險說出來罷了。
淩憲深呼了一口氣,眼睛眯了眯,忍住了心中的殺意,語氣越發溫和:
“既如此,依劉卿看來,如今朕又該如何?”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劉昌本進言道:“您起事之時,準備並不充足。當初容塗英一己之私,卻將您害至如此地步。”而如今的情況看來,當日容塗英所做的一切事情,怕是都落入了皇帝眼中,容塗英事敗被誅便也罷,隻可惜當日的忠信郡王實在是太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