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之中,段正瑀躬著身體,低垂著頭,他竟然早早換了一身驍騎軍服飾,混在一群人中,此時正找時機,想要逃出去。
此人也算是個人物,郭播一麵收著東西,一麵就唱:
“因果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人的命數早注定,逆天而行定遭罪,一心一意為妻兒,到頭反將妻連累。嗚呼唉哉,大悲,大悲,全家俱往黃泉地府,令人歎息。”
他唱著這些不成調的小曲,侍衛們根本聽不懂,可是段正瑀卻是渾身一顫,臉色十分難看。
郭播唱完,轉頭看善正:
“善先生,我早說過,此來洛陽有驚無險,卻得度牢獄之災,如今總算應了一劫。”
算命不自算,他算不出自己結果如何,卻能算出善正不會死於洛陽之行。
反倒他這一行,也算是為了謝家做了點兒事,家中長輩還記著當年的至交好友謝老太爺,不由自主淌了這渾水,如今謝家在捉拿容塗英之事上立了大功,又有江洲學子在,還有那位當年他曾觀過麵相,為其卜過卦的謝家外孫女。
當年便觀出了母儀天下的極貴命格。
有了這一出,侍衛自然不會輕易再將其鎖拿起來,雖說在沒有抓到容塗英之前,也不會放了他自由,隻是好歹也不像前幾日,處於容塗英淫威之下了。
俞昭成匆匆領了兵馬出去,又令人將張巡等人看牢,郭播看了張巡一眼,這位之前捉拿了自己的金吾衛大將軍臉上說不出的狼狽之色,他心情極好的哼了曲歌,再看另一旁時,換了身侍從衣裳的段正瑀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段府之內,範氏打了個哈欠,手裏拿了一隻鞋墊在繡著。
她身上披了衣裳,丫環婆子不時過來為她挑亮燈火,今夜的洛陽黑得尤其的早,外頭靜下來後,頻繁飛疾過的陣陣急促馬蹄聲與盔甲摩擦的聲音便顯得極為醒目。
府裏的下人也覺得有種風雨欲來的壓抑感,進出的人連呼吸聲都放緩了。
範氏專心的繡著鞋墊,倚在床頭等段正瑀回來,他既說了會晚些,她便多等一陣就是了。
有放緩的腳步聲進來,她頭也不抬:
“門不要上鎖了,不用管我,我要等老爺回來。”
段正瑀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麼晚了,不要再做。”
範氏有些驚喜的抬起頭來,就看到段正瑀端著一個托盤,正含笑望著她看。
她忙放了東西起身,就看到了段正瑀身上穿著的並不整齊且不屬於他的驍騎衣裳,範氏笑容頓了頓,便上前踮了腳尖為他撫去肩頭的雨水,看他頭發上還帶著濕意,就有些心疼:
“怎麼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一路淋雨回來的。”
兩人成婚多年,一直恩愛如初,相互體貼關心,連紅個臉都舍不得。
段正瑀眼睛黑亮,憑她念個不停,再看她張羅著讓下人去打水進來使自己洗漱,一麵便坐下道:
“我知道我若不回來,你定是會等我的,便先回來瞧瞧,這麼晚了,不要再做了,傷了眼睛,這墊子我哪裏還舍得再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