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儀表堂堂,位列大理寺卿,極受皇上信任,可因為自己之故,才不足四十之數,兩鬢早早的頭發卻都花白,原本年少之時挺直的背脊都略顯彎曲了。
範氏心中酸楚,但也知道自己若是再勸他,不過是讓他心中更加難受罷了。
他做這一切,都是瞞著她的,就恐她傷神擔憂,她垂下眼眸,淚盈於睫,軟聲叮囑:
“您早去早回,傍晚風大,鬥蓬披上。”
段正瑀握緊了她的手,點了點頭:
“你也是,不要太過操勞,若不舒服,先睡就是,不必等我。”隨即又吩咐下人:“侍候好夫人,多費些心,若夫人心口疼痛,即刻請龍大夫就是了。”
周到細致的吩咐完,段正瑀又讓人先送了範氏回去,自己才匆匆前往容家,聽從容塗英的吩咐。
容塗英想見姚釋一麵。
他讓人喚了段正瑀過來,隻提了這樣一個要求。
姚釋是被段正瑀以當初調查淩憲之死的名義,而拘在大理寺中,尋常人難以見到。
可是容塗英自然不是那些尋常人,他一開口,段正瑀毫不猶豫,便點頭應承:
“我來安排。”
他被容塗英捉住了命門,連半絲猶豫也沒有,便甘願做他走狗。
段正瑀一離開,容塗英看著他背影,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這段正瑀也是個妙人,金銀財帛難以打動他的心,偏偏為了一個婦人,倒甘願聽他差遣,也實在太好拿捏了。
他笑了一陣,令人吩咐備轎,果不其然,小半個時辰之後,段正瑀令人傳了消息回來,讓他可以前往大理寺了。
大理寺中,姚釋等人已經在裏麵呆了好些天了,因為姚釋身份特殊的緣故,當年還曾對先帝有恩,所以他雖然行動不得自由,要遭人看管,但好在並沒有吃什麼苦頭。
他坐在大理寺獄中,此地原本關的就是重要人物,皇室宗親,犯事者也有。
當初與鄭王燕簡隨君集侯謀反,與他有關的不少人都受了牽連,如今還在獄中。
此時衣著光鮮的容塗英一進入此地,便有些不適的皺了皺眉,掏出了袖口中的帕子,將口鼻掩住了。
他有些愛潔,到了苛刻的地步,平日所走之處,哪有獄中這樣森然的?
姚釋關在盡頭一間房中,段正瑀正陪同容塗英,為他開路:
“他進來這些天,什麼也不說,既不慌張求情,也不……”
話未說完,容塗英伸了右手,手指輕輕一動,止住了段正瑀正說的話:
“我心裏清楚。”
在大理寺中,當著這樣多人的麵,段正瑀卻神情自若,麵上並沒有現出難堪之色,顯然因為他的夫人身體,他對容塗英已經完全順服。
姚釋穿了一身青衣,坐在獄中,獄丞上前取了鑰匙,在容塗英示意下將牢門打開,鎖被打開的一刹那,容塗英目光緊緊的盯在姚釋身上,仿佛想透過他隱藏在陰影中的臉,發現他臉上的端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