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玄等人自然不服:
“王爺乃天子血脈,身份尊貴,遠在千裏之外,分身乏術,如何能殺淩少徐?更何況區區一個庶子罷了,又如何值得王爺大張旗鼓派人暗殺他?”
中書舍人張舍就道:“之前淩少徐之妻孫氏亦是死在秦王看管之下。”
眾人吵得不可開交,黃一興進來時,裏頭已經添過幾趟茶水了。
外頭雨勢更大,風吹得‘呼呼’作響,仿佛要將屋頂蓋也掀了去般。
討論了一宿,仍拿不出個章程來,嘉安帝將此事暫且按下不表。
從紫宸殿出來時,兩黨之間相互都沒個好臉色。
清晨的雨十分寒涼,昨夜一宿風雨後,宮中不少樹枝都被風吹斷,宮人、內侍匆匆忙忙的正在打掃。
雨勢小了許多,李輔林被風夾著雨一吹,深呼了口氣,感覺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他一宿未眠,但看起來精神奕奕,絲毫不見疲倦般,還邀陳敬玄等人前往府中作客。
這一夜裏傅明華睡得並不是很踏實,她不是在為了王府的將來前程所擔憂,昨夜裏在嘉安帝派遣了驍騎軍前來守衛王府之後,她就隱約猜出嘉安帝心中的打算了。
她是在擔憂碧雲。
她再一次夢到了‘夢中的碧雲’在為了另一個‘傅明華’的婚事而毅然決然的遠赴江洲,隻是還未出洛陽,便被逮了回來,以逃奴的罪名送到了官府。
那時的‘傅明華’無依無靠,哪怕明知‘碧雲’並非逃奴,可卻對那樣的結果無能為力。
‘碧雲’送回來時,已經是咽了氣了,血肉模糊。
傅明華呼吸漸漸急促,額角浸出大片大片的汗珠,有人好似一直在喚她,握了她的手,一聲一聲的:“王妃,王妃……”
“呼……”她一下睜開了眼,手掌頓時想緊握,卻握住了一隻軟膩的手。
碧藍跪坐在床腳踏上,一手被她握在手裏,一麵正在拿了帕子為她擦拭額角的汗。
傅明華醒來之時握痛她的手了,她還在溫柔的問:“您好些了麼?”
“碧雲呢?”
傅明華喘了口氣,扶著肚子,掙紮著想起身。
外間還一片漆黑,雨一晚都沒停過,屋裏點著昏黃的燈光,簾子被半掩了起來,床上又悶又熱,羅衾被她渾身浸出的汗水沾濕,緊緊的悶在她的身上,讓她十分難受。
碧藍扶了她起身,又取了軟墊子放在她腰後,一麵側身去端床畔早就備下的溫熱水,遞到了她的嘴邊。
傅明華接了過來,垂目望著這水,又問了一聲:
“幾時了?”
“時辰還早呢,您再歇會兒,碧雲姐姐很快就找到了。”碧藍安慰著她,有些擔憂的望著她看。
她眼底見青影,昨夜傅明華一宿都在被夢境困擾,睡得並不踏實。
“不用了。”傅明華搖了搖頭,閉著眼靜待那股暈頭轉向的感覺褪去,任由碧藍拿了帕子為她擦頭上的汗,這一刻的她神情安靜而柔弱,肌膚仿若細膩的白瓷,不見半點兒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