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軒坐在上首喝著杯中的酒，看著跪在地上的門房，好半天也沒有說話。米蘇抱著小狐狸坐在他身邊，扯了扯他的袖子。
高月軒回頭看向米蘇，米蘇回望他，臉上的表情淡然又冷漠。高月軒重重將酒杯放在桌子上，這才起身。
看著高月軒遠去的身影，米蘇眼神望著杯子裏麵的酒發呆。屋外風雪又大起來，除夕這個夜晚兩個人終究沒有在一起守歲。
柳絮雪在外麵等了很久，那扇關閉的門才從裏麵打開，紫衣銀袍的高月軒從裏麵緩緩走來。他手上提著燈籠，風雪之下臉龐棱角分明，唇角抿著著一條直線。
柳絮雪卻熱淚盈眶。在看見他出現的時，跑著就撲進他懷中。
“月哥哥……”
柳絮雪將臉龐埋進高月軒的胸膛，瞬間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高月軒麵無表情的握著她的肩膀，輕輕將她推出懷抱：“受凍了嗎？”
女子在高月軒麵前，身上穿著單薄的綠紗衣，外麵隻一件白色披風，看樣子就知道出來得匆忙。
“月哥哥，我娘死了。被大夫人誣賴毒殺了，可是父親……”
柳絮雪脆弱又無助：“大夫人誣賴我不是父親的女兒，父親竟然信了，父親要殺我！我的父親竟然要殺我，嗬嗬……”
高月軒看著柳絮雪，沉默。
“月哥哥，你要幫我……”
柳絮雪濕潤的眼睛看著高月軒，雪夜之下久久不敢開口。
“進去吧。”喟歎一聲。
高月軒轉身走進將軍府，柳絮雪跟在他的身後，要去握他的手，可他卻將手背到了身後。
第二日，柳絮雪留宿將軍府的事情很快傳開。除夕夜這樣大的日子，一個是閨閣沒有出嫁的小姐，一個是已有家世的將軍。柳絮雪卻哭著找上門抱著高月軒失聲痛哭，這一幕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
米蘇昨夜睡得早，雖然門外風雪未停，但心中裝著事情很早就醒來。還沒有到時間便梳洗好抱著小狐狸端坐在馬車上等著高月軒。等了一會兒高月軒才姍姍來遲。
高月軒撩簾看見馬車裏麵的米蘇眼神閃過一絲訝異。米蘇笑著主動與他打招呼，手掌輕柔的在狐狸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
“將軍早。”米蘇道。
高月軒不答話，徑直在米蘇身邊坐下。天氣寒冷，馬車裏麵放了一盆燒紅的火炭，整個車內都是暖暖的。馬車一路走著搖搖晃晃，高月軒看著穿著盛裝的女子闔著狐狸一般狹長的眼睛，頭輕輕靠在窗沿上，將睡未睡。
“我，昨日……”
“嗯？昨日怎麼了？”米蘇無精打采的微微掀開眼簾瞅著高月軒。
高月軒開口想要解釋昨晚的事情，可又見米蘇那一臉漠不關心的模樣，瞬間再沒有解釋的欲望。將衣袖攏進手心，眼神從米蘇臉上滑過，終於落到了不知的無名處。
“算了。”高月軒道。
米蘇也不管高月軒繼續靠在窗沿上閉目假寐。心思早就飛遠，少年帶著憂傷的聲音響在耳畔，米蘇甚至能夠想想少年臉上一臉滿足的傻笑。
“不過還好，元兒以後還能看見蘇蘇。不過記得下次遇見元兒時要主動躲得遠遠的。因為，那時候元兒已經不是元兒了。”
眼角一滴淚沒入發梢，懷中小白不安的嗚嗚哼叫，用舌頭舔著米蘇的手掌心。
高月軒盯著米蘇眼角的淚水，眼神幽暗。
大年初始是整個梁朝最重要的日子，五更時分朝臣便要進正大光明殿朝拜。待到朝會散去，已經是午時。午時過後皇帝前往太廟祭祖，黃昏時分，群臣宴才開始。
米蘇是第一次參加這種隆重的國宴，可是卻沒有心思欣賞宴會帶給她的新奇，一晚上都如坐針氈。高月軒坐在她身邊，忍不住伸手握住她沾滿濕汗的掌心，捂進袖子中。這小小的動作讓米蘇回眸。
“你大可不必現在就開始緊張，國宴要到月上中天才開始，現下才月上梢頭。”
高月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越，聽不出情緒，就像是知道米蘇心中所想一樣開口。
米蘇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古代人就是有許多麻煩。什麼月上梢頭，月上中天，她是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卻根本不知道這中間到底要隔多久。焦躁的心情在心中縈繞，連高月軒幫她捂手這件事情也沒有注意到。
“先吃點東西。”
高月軒空著的那隻手撿了桌上的玫瑰糕放在米蘇的碗中，體貼的道。
“嗯。”米蘇撫著懷中的小狐狸心不在焉的應道。
她很努力的克製自己心中的情緒，可是卻沒有想過她此刻的心不在焉在高月軒眼中是多麼明顯。可就算是米蘇知道，米蘇估計也不會太在意。她關注的焦點已經不再是他，她對他並沒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