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頭雕的造訪,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別捏。凡是沒裝進其他動物胃裏的食物,隻要出現在眼前,聞得著夠得到,狗頭雕都認為,那該是自己的。
這種吃臭肉長起來的腦袋,會想方設法往自己胃裏搗騰。它們甚至會把腐肉吃到快漲爆脖子,為的是帶回巢穴,再吐出來討好老婆孩子。
遇到食物鏈位階以下的動物,狗頭雕會毫不由於撲抓上去,像搶回自己的食物那樣。在這種環境下,如果我沒有槍,或者它們群起攻之,很容易發生食物鏈倒轉。
一些狗頭雕,爪子按著剛死的鸚鵡,開始用鉤嘴叼鑿。被扯出的鸚鵡內髒,還冒著熱氣,雖沒野豬肚子裏的氣味兒濃烈,但嗅覺靈敏的狗頭雕,卻聞得異常充分。
一直用眼睛直勾勾盯我的狗頭雕,漸漸受不了這種氣味兒的誘惑,暫時放棄了啄食我的念頭,迅速參與進甲板上的盛宴。
它們貪婪啄食鸚鵡的姿態,和昨夜在小鏡片中觀察到的一樣。細長裸露的鷹頭,能方便地伸進屍體的腹腔,如人工流產的鉗子,挖出灘灘血肉。
這大概是所有鷹禽裏,長相最醜,吃相最狠的一種。若是下麵兩條帶有鋒利爪鉤的腿再長一些,絕對算得上一群會滑翔的小鴕鳥。
沾染烏血的鳥毛,肝腸擠出的黏液,如患了急性癬病的皮膚上冒出的朵朵斑花,使原本幹燥清潔的甲板,霎時間變得汙穢不堪,猙獰恐怖。
這個時候,我感覺踩著的船尾開始傾斜上翹。那些數不清的狗頭雕,在船頭吃的昏天暗地,肆無忌憚。它們仿佛不再用嘴巴享受食物,而是全身的每一處,都沉浸在餐食的快樂裏徜徉、遊泳。
寬闊延綿的大河,像濃密森林的通風管道,烈日烘烤過的河風,帶足了溫度,如巨大車輪,從我身上輾過。吸進嘴巴和鼻腔的空氣,腥臭味兒的含量已經很高。要是上遊再有一群這種類似的東西過來,恐怕到時我連跳河的機會都沒有。
這群狗頭雕,已完全沉浸在食腐的樂趣兒中,沒哪一隻還顧得上理會我。趁著此時,我把身後的衝鋒槍摸到胸前,開始一點點的挪動腳步,向艙門靠去。
盡管我慎之又慎,但每向前邁上一步,總引起前沿這幾隻狗頭雕的警惕。它們挺聳了一下酷似染病脫毛的長脖子,一對兒猥褻狠毒的小眼睛,在漲紅的臉上惡狠狠瞪我。
在這群食腐動物眼中,我這種鬼鬼祟祟的動作和試探,是個極不專業的同行。這些家夥兒,甚是惡心和做作,尤其那脖子基部,一圈長而密的灰羽毛,像講究的人吃飯時領前戴餐巾。
我知道,那是狗頭雕啃腐肉爛屍的時候,防止弄髒身上的羽毛。這倒讓我有些憐憫剛才的鸚鵡,它們吃得東西,多是自己采集的種子和果實,幹淨的很,所以不長餐巾似的圍羽,卻漂亮的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