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鏡細小的刻度在晃動,這是我在精心選擇彈著點,阻止最先靠近的鱷魚將野豬拖進水中,那樣的話,這堆千斤重的鮮肉,就真要成為魚食。
“砰砰!砰砰!砰砰!”每組兩次連擊,七八條圍攏過去的鹹水鱷,在它們的嘴巴溢滿口水,正準備爭搶肥美的獵物時,忽然都成了獨眼鱷。
居高臨下的精準射擊,狙擊子彈在炸裂鱷魚的眼球之後,立刻迸出一注烏黑的血漿,潑灑在漆黑的橫木和水中。那些牙簽般大小的魚群,這下可以破天荒地嚐一回鱷魚的滋味。
由於大船高於目標位置,子彈無法平行穿越,從鱷魚的另一隻眼眶鑽出來,隻能深深地嵌進它的頭骨顱腔。兩顆的連擊彈丸,僅三秒間隔,持續鑽進目標眼眶,傷害力是巨大的,即使身長三米左右的大鱷,也承受不住。隻見中彈的鹹水鱷笨重地從橫木上墜落下來,撲通一聲,濺起一大團水花。
中彈的位置因緊挨精密的腦髓神經,鱷魚的平衡感一下被破壞掉了。背對著槍口爬行的鱷魚,並不理會突然遇難的同伴,反而在心理上期望這種情況的發生,因為競爭對手被清除了,本來落在後麵的它們,現在也有機會拔得頭籌。野豬身上的血腥氣味兒,像條正在收縮的導鏈,牽引著它們步步向前,無法自拔。
兩側靠過去的鱷魚,隻要它們已鑽出水麵,爬上斜著的那些橫木,無一幸免,都變成了滴血的獨眼龍,沉重的皮甲身子一個個又落回水中。
鹹水鱷中槍後的慘叫哀嚎,因離大船太遠,根本感受不到,但通過狙擊鏡延伸的視線,我早已變成一個用眼睛聽聲音的人。在這個血色世界中,任何一個生命體,在我摳動板機射出子彈的瞬間,都有數不盡的麵孔和表情。生命的感受,是一種無聲的聲音,比真正聽見還清晰。
“砰!砰!”在我的右側,也響起了槍聲。蘆雅見我奪了她的武器,沒像往常那樣撅起小嘴兒,而是精乖地跑回船艙的武器庫,又拿來一把,悄悄爬上炮台,趴在我右翼主動協助我射擊。
蘆雅擊中的大鱷,並沒有像我射中眼睛的那些,馬上翻進水中。它們仍然以原來的姿勢趴在橫木上,安靜得永不再動了。仿佛一個壽終正寢的老者,化羽成仙,隻剩空空的皮囊肉殼,作為見證。但從我的角度看,更像上下疊著的枯木。
清理完從四周向死野豬爬去的鱷魚,我鬆開手裏的狙擊步槍,掛上伊涼遞給我的望遠鏡,把填滿實彈的衝鋒槍斜挎在後背,下了大船。“蘆雅,看好野豬,千萬別讓其他鱷魚叼走。”
雙腳踩上橡皮筏後,我仰著頭,衝著大船上的小丫頭大聲地喊。她並未開口回答,但對我做了一個拇指豎立的手勢。其實,我和她也就相隔二十米的距離,隻要她“嗯”一聲,我就能聽得清清楚楚。蘆雅這個丫頭,認真起來的樣子,又讓她天真與可愛的本性流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