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船一聲震動,我從昏沉的睡夢中猛醒。暴雨擊打船身的啪嗒聲已經聽不到了,晃動的睡艙恢複到寧靜的狀態。蘆雅不知道從何處翻出來一個望遠鏡,正坐在我睡覺的小板床對麵,踢踏著兩條細長的小腿,用望遠鏡看我。
起身時,額頭感覺皺巴巴的不舒服。我這才想起池春給我包紮過傷口,想起昨夜大船遭遇的驚險。“大船不走了,河麵上有很多大魚,經常躍出水麵。我有些餓了,我們一起去捉魚吧。”小丫頭依舊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兒。
我慢慢下床,站直身體,並未感到先前的酸痛。大船上可以支配的槍械,整齊地擺放在床頭,這讓我的心裏略微感到踏實。“以後,我睡覺時,你不許單獨去甲板上玩。大船裏還剩下多少食物?”
蘆雅確實餓了,她無精打采地說:“哦。沒東西可吃了,食物都喂了鬼猴。”
即使蘆雅再能翻箱倒櫃,找到些吃的,那也不過是零星的幾袋小食品。現在的大船上除去滄鬼不算,一共有四十一個需要活下去的人,每天必不可少的口糧,又成了迫在眉睫的危機。想想昨夜自己獨自在甲板上,竟然流出了幾滴眼淚,現在不免覺得荒誕,兩隻手和眼前擺放著的武器,才是最可靠的。
背起M25狙擊步槍,拿過蘆雅手中的望遠鏡,我轉身向甲板走去。“等等,捕魚的方法呢,你不會用槍打吧?”這丫頭的疑問,突然扯住了我疾行的腳步,令她緊隨其後的鼻子撞在我的脊背上。“那要看你能否撿回我射中的魚了。”我說。
蘆雅抬起細嫩的小手,揉著玲瓏的鼻子,一臉不滿被我調侃的樣子,撅起嘴巴說:“我來打,你去撿魚。”她的話,讓我覺得無奈,可仔細回憶之前的事情,蘆雅確實做出了成績。這使我萌生出一個想法:給她槍,讓她去打。
“以後由你保護我。”說著,我把狙擊步槍掛上她的肩頭。這個鬼靈精怪的丫頭,大眼睛立刻忽閃忽閃的,嘴角泛起滿意的微笑。
“那你呢?你的槍呢?”一聽蘆雅這麼問,我急忙下意識地摸向後腰。還好,那把長長的鑰匙還掛在身上。“彈藥庫裏有的是槍,我再去拿一把。”
蘆雅抱著狙擊步槍,像個貼身守衛,緊緊跟在我身後。池春和伊涼還在睡艙裏休息。到目前為止,除了蘆雅被餓醒,大廳還有幾個坐臥在角落裏的女人也被餓醒了。現在的大船,隻有我一個健壯的男人可以找到食物和支配食物,這些女人直到此時此刻,還籠罩在擔驚受怕的影子裏,沒有一個人敢像蘆雅那樣,嘟起小嘴來問我要吃的。
推開艙門,雨後的涼爽和潮濕,混合著清新空氣,鑽進我倆的肺裏。蘆雅像個初入玩具店的孩子,沒等我行動,就興奮地跑到船舷,指著遠處的水麵,手舞足蹈地叫起來:“快,快看,那魚好大好長。”
寬大的河麵,清涼的淡水,嘩嘩奔流著彙向大海。四周飄起的白色霧氣,嫋嫋升空,追趕著兩岸森林裏蒸起的白煙。
大船斜橫在河流中心,不難看出,雙拋的大抓力錨,都咬住了河床下的碎石或橫木。我們的位置,離海水和淡水交彙處十二公裏。隻有在甲板上垂直地望過去,才能稍稍看清自己正被海洋包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