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是掃地僧吧?”樓小衡對他笑。
陸晃白了他一眼,走到貨架前整理貨物。樓小衡跟了過來,手在貨架上一搭,攔了陸晃的去路:“不顯山不露水,其實是了不起的人物。告訴我唄,你以前是拍戲的嗎?演員?導演?場記?不對,那是編劇?說嘛,你怎麼懂那麼多。”
陸晃抬眼看他,很快又垂了下去,纖長的睫毛輕輕顫抖:“我現在就是個開小賣部的,以前是什麼工作對你來說有意義嗎?隻要認真點有心點,看幾部電視劇和電影就能懂這些事情。不是我懂得多,是你想得太少了。你很懶,知道嗎樓小衡。我也懶,但我知道我反正餓不死,就這樣過也無所謂。但你不是。你要再懶下去,有什麼問題立刻就要拿到答案,自己不舍得想一想,別說男二號,你一輩子都是個十八線藝人的命。”
樓小衡聽得有些愣,眼神變了又變。
“當然有別的辦法。你生了那麼副好模樣,爬上什麼女導演男製片的床也不是難事。這條路好走,你想試的話就去。”
“老板你在心虛嗎?”樓小衡撤回攔著陸晃去路的手,順便從貨架上拿了一條口香糖,“我就問了你以前是不是拍戲的,你跟我扯這麼多幹嘛?今天跟你說的這件事難道還證明不了我也在思考?你扯那麼多就是想岔開話題而已,所以你的過去是不能問的雷區?好啊,雷區就雷區,我不問就是,誰管你。要不是把你當朋友我會對你以前的屁事感興趣?”
他嚷嚷完,漲著張憋紅的臉走回櫃台坐下了,不看陸晃,默默開始拆口香糖嚼
。
陸晃安靜把德芙巧克力和德夫巧克力混在一起擺好了,才走到櫃台前說:“樓小衡,朋友這個詞我擔不起。”
迎著樓小衡驚訝的目光,陸晃繼續說:“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是個沒財沒勢的小賣部老板,你來這裏不過是因為有地方給你蹭飯,有張床給你睡而已。你自己想想,我把我名字告訴過你多少次,你什麼時候才記住的?你想問我那些事情,也不過是想聽些八卦而已。”
樓小衡本想辯駁,但張張嘴沒說出任何話。
“沒錯,我沒啥朋友,有你過來跟我聊聊天也是好的。但你別擺副朋友的嘴臉,或者等你演技再精進一點,倒是可以找我試。我也有我的考量,比如你以後說不定真的能成名,到時候別忘記自己還是個十八線小藝人的時候有誰幫過你就行。互相利用而已,別用朋友這種詞,大家有了什麼錯覺就不太好了。”
漫長的沉默之後樓小衡開口:“老板,我今天真是很高興地來找你的。我不懂你為什麼要說這些讓我不開心也讓你不開心的話。”
他跳下了椅子,拿起放在櫃台上的文件袋:“說到演技,可能你比我更好,反正我看不出你這樣形容我們關係的目的是什麼。”
陸晃沒想到樓小衡說得那麼直接,轉頭看他已經走出了門口。
他也沒叫住樓小衡。比樓小衡虛長幾歲,有些事情他看得很清楚,而且樓小衡那一點微末的演技在他眼裏根本不入流。對著自己的時候樓小衡不是沒有表露過好學和感激的真心,但一開始算計和利用的意味太濃了。陸晃心裏知道,樓小衡說的有一部分是對的——他的確是因為樓小衡開始明目張膽地窺伺自己以前的事情而不快。
樓小衡還沒資格去探問他的過去。他也沒興趣和樓小衡分享。
心裏轉過了那麼多想法後,陸晃繼續去整理東西。
這件事之後沒幾天,陸晃收到了一個包裹。他已經很久沒有網購,這並不是他買的東西,但單子上明確地寫著自己的名字和地址。
陸晃沒簽收,先在快遞小哥的怨念眼神中拆了包裹驗貨。
包裹裏是電磁爐。除了出貨單和證書等等,陸晃還翻出了一張打印的卡片,估計是店主代打的買主留言。
“老板:自己做飯吃比較實惠,認識那麼久算我送你的頭一個禮物吧。”
落款是一個“樓”字。
陸晃在半秒的感動之後立刻意識到,這不僅是樓小衡權衡利弊後作出的示好,更是這廝以後常來蹭飯的借口。
但是和自己做飯相比——當然是每日飯點端著碗到隔壁老王家蹭飯更實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