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被咯楞清爽了,我連忙把頭伸出車窗,兜轉看了一遍四周,燈火輝煌的別墅區拱門早就成了遠處明晃晃的一道光弧,路側愈見荒涼,都是些未完工的樓房和堆積的建材,寬敞簇新的水泥馬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
更令人捉急的是,遙遙望過去周遭不見星點人家燈火。
這哪是三公裏的距離啊,不會是三十公裏吧?!
我心裏懊悔得要死,昏頭昏腦沒搞清楚就跑來了,既然這是末班車了,今天晚上還有辦法回去嗎?真是腦子特麼秀逗了,明知末班車了還上來……今晚上像吃了迷魂藥,連基本的判斷能力的都沒有了。
如果要怪,隻能怪自己被跟莫麗分手搞得一直心不在蔫,再加上房租突然被狠漲這些破事吧。
“你要去死嗎?”後麵突然響起傳來一記女聲,幽深哀怨,像陣涼風嗖嗖地拂過耳廓。
話說這聲音還是蠻好聽的,溫柔中帶點磁性的低沉。但在鬱悶的心境下聽到這麼一句話,沒人會聞聲酥爽吧?
喂你怎麼說話的,老子是去租房子。我當即沒好氣地哼了聲。
“你不去死,我就讓你死。”後麵又馬上接了一句。
怎麼個死法,********?!
我一怒就猥瑣,隻覺後麵這女的說話怎麼神神叨叨,有點不地道。
後麵卻緊接著一記“卟哧”的嬌笑。我轉過頭,立即尷尬得恨不得化成一片兒紙,順著車縫漏出去。人家把手機貼在耳邊,明顯剛才幾句話是對著手機那頭的誰誰誰講的。
這種話這幅腔調,大有可能是在跟親密的人撒嬌,而我這個****蛋自己順上套了。
大概看我滿臉赤紅,僵硬轉過頭的樣子,美女也有點不好意思,壓低聲音講了兩句就放下手機,用手指頭戳戳我的肩膀。
“同學,你去哪裏啊?”
我還有點沉浸在尷尬裏,咽了咽口水,幹巴巴地回:E、E區。
“啊正巧,我也去那裏,等會兒我們要一塊兒下車的。”
美女好心情地搭著話,蔥白的手指頭還擱在我肩膀上,臉湊在我腦門後輕輕地呼出著氣。這微香的氣息,這清新的嗓音,這開朗大方的腔調,使我渾身一陣陣地發酥發軟。
誒瑪,去你的三公裏,三十公裏也認了,這趟特麼就是來對了!
人家美女這麼落落大方,用主動搭訕將剛才的尷尬一揭而過,我堂堂一男同胞當然不能再扭扭捏捏,連忙再回頭擺出笑臉,大大方方欣賞如玉俏顏。
美女是真的美,卻不是那種讓人過目就忘的大眾女神相。小臉圓圓的,五官立體精巧,眉目之間帶著一種甜美圓潤的溫柔,再加上剪得很有形的劉海和白晰似透明的皮膚,整個人顯出俏皮中帶著乖巧的可愛。
一笑還露顆淘氣的小虎牙……哎喲,把人直挺挺的神思硬是被她笑得都沸成一鍋粥了。
讓這麼個漂亮姑娘獨自乘夜車,真是件很不應該的事,她男朋友有點不懂珍惜啊。
我酸溜溜地在心裏嘀咕,空懷一腔憐花惜玉的癡漢心,嘴舌不由自主想討好她。
“太好了,美女,我第一次來這裏,剛才還跑到B區了呢,如果遇不到你肯定又要下錯站,今晚要睡在馬路上嘍。”
美女微眯起眼,手捂著嘴角笑了笑,又指向前麵一直隻管埋頭開車、連站名都不報的沉默司機。
“別瞎掰,沒遇上我,你還可以問他嘛。”
我難得一次的油腔滑調就這樣被無情的揭穿了,奇怪的是卻一點也沒覺得難堪,可能是這個女孩特別坦率的氣質吧。
我們倆就這樣有一句無一句聊起來,還互相報了名字。她叫孫文豔,剛從老家來這個城市落腳,學護理的大專生,現在一家私營養老院裏當護理員。
怪不得這麼有耐心和善解人意,原來是專門為老人服務的愛心天使。短短不到十分鍾時間,我對她的好感像吃了膨化劑一樣噌噌地在心裏脹開了。不要說我是花癡,在前女友麵前憋屈久了,遇到這麼個跟你說笑自如的美女,是個男人都會飄飄然起來吧。
我不算膚淺得毫無閱曆,知道喜歡女人不隻能為了顏,更主要的是脾氣。這年頭在吊絲麵前不高冷的美女,比熊貓還少誒。
更令我浮想聯翩的是,這美女還毫不矯作地記著我的名字,反複念了幾遍,然後咯咯的笑。
“陸丁陸丁,你爸媽好偷懶,兩人的姓搭一起就是你名字了啊?”
“是啊,還好他們沒有再加個‘丁’字上去,否則我這一輩子不敢跟人家報自己的名字了。”
“陸丁丁麼?我感覺蠻可愛的啊?”她微呶小嘴,有些不解地歪頭看我。
我笑而不語岔開話去,才不跟她說自初中起,我的綽號就是“擼丁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