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後來還放棄了,因為他琢磨明白了一個道理,即便是國家屬於某種主義,曆史的車輪就能放過這個國家。
主義之下,過得好的,未必是普通的百姓。
所以他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結果國家的問題上,至於數十年後,乃是一百年後,國家的矛盾積攢到了一定階段,有他打下的良好基礎,肯定有人站出來,改革變法解決這些問題。
如今大明這艘巨輪,在自己的掌控下,開的非常平穩,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已經到了累死西方也追不上的程度,他沒有必要操這份閑心。
不過眼下,大明發展的情況,卻讓徐梁隱隱的產生了警惕的心思。
因為眼下,大明有了傳說中的門閥資本主義的影子。
在他的引導下,大明的世家沒有頑固不化,而是朝著工商業快速邁進,新的行政官,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著為天下百姓服務的覺悟,一樣想著為強大家族開枝散葉的事情。
這證明,積累在華夏民族腦海裏幾千年來的家國情懷,是不可能改變的。
即便是徐梁可以打敗強大的李自成、多爾袞,也打敗部落藏在人腦海裏的根深蒂固的思想。
尤其是,徐梁也摸不清楚,這些思想是不是錯的。
因為他知道,後世有人為這個做過努力,也曾經改變過一代人,兩代人,但是最終還是會回到原來的軌道。
他心裏很清楚,他沒有偉人的魄力,也沒有這種改天換地的實力。
如果他不能給大家利益,即便是龍椅也做不穩當。
倒不是徐梁懷念這個位置,而是徐梁自信,如果不是自己做龍椅,那麼換上來的人,肯定沒有自己做得好。
這種情況下,如果皇室不能跟他們站在一起,要麼被他們拋棄,要麼就是再來一次“宰肥羊”。
顯而易見,徐梁“烹牛宰羊且為樂”的行徑會讓日後勢家心存謹慎,子孫要想效仿未必有那麼容易。
而且沒有國變這樣的天下大事,要想將兵權從領兵勢家手裏奪回來也不容易。
所以聯姻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勢家借助帝室伸張氣焰,帝室借勢家以自我鞏固,利益一體。
與小戶人家結親,無論政治利益還是經濟利益,都沒有絲毫的優勢可言。
當然,這種勢利的小人之言不是皇帝該說的,甚至想一想都是罪過。
不過,其實徐梁很清楚,即便是自己,也無法改變這種家國天下的情懷,是人就是有私心的。
這一點,其實包括他自己。
自己在改變這個時代,這個時代也在改變著自己。
人在曆史的大潮之中,何其渺小啊。
“軍中不少將校為大明出生入死,朕不知如何犒勞封賞。所以想兩家聯姻,結世代之好。”徐梁思索一番說道。
朱慈烺考慮一下,謹慎說道:“陛下,祖宗以小戶女尚宗室,實則是擔心外戚擅權。定王就藩高麗,會不會也有類似的風險呢?”
這就是傳統的負重,兩漢的外戚擅權實在給後人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這點上朕倒是不擔心。如今實在沒有外戚擅權的土壤了。”徐梁笑道。
兩漢外戚的擅權與當時的官僚製度和社會製度有關。
外戚一朝登天,動輒成為三公九卿乃至於宰相,於是大肆提拔門人。使得朝中盡是私人。這是官僚體製的不成熟。
在地方上,外戚大量吞並土地,占據人口,成為豪強,甚至有了對抗朝廷大軍的底氣。這是社會生產關係單一。
當曆史車輪滾到大明這個路段,官僚製度格外發達。別說外戚,就是相權超過唐宋宰相的首輔,誰能做到滿朝私門?而且日後官僚由公務員晉升,公務員出自各大學校,科舉官難得實權,權責分明,脈絡清晰。
就連權相的土壤都被削弱了,何況外戚?
至於占據社會經濟影響力,日後也不是買幾塊地那麼簡單的事了。隨著社會產業分工的細化,基礎行業被朝廷、皇家控製,其他的利潤產業也會在勢家之間瓜分。沒有任何根底的外戚不可能擠進既得利益集團,最多隻是吃些邊角料,想改換門庭卻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