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走了,辛情笑趴在地毯上,偶爾吹口氣吹起幾根羽毛。拓跋元衡在一邊沉著臉看她。
“笑夠了?”拓跋元衡有點咬牙切齒。
“無聊的日子終於有些樂子了!”辛情收了笑坐在地毯上。
“朕該殺你。”拓跋元衡說道。
“你舍不得,嗬嗬~~~~”辛情又笑,然後站起身撲進拓跋元衡懷裏,雙臂環上他的脖子,“即使有了美若天仙的左昭儀,你還是舍不得殺我是不是?”
拓跋元衡沒有推開她。
第二天馮保伺候辛情用早膳,辛情沒見著波斯貓便問馮保,馮保說早起還見著了,馬上派人去找。
“不必找了,該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了。”辛情說道,想了想:“馮保,你是哪裏人?”
“回娘娘,老奴是狁州人氏。”馮保說道。
“哦,家裏還有些什麼人啊?”辛情接著問。
馮保“撲通”跪在地上:“娘娘,老奴自知前些日子冒犯了娘娘,娘娘若生氣就懲罰老奴一人吧!”
辛情親自扶了他起來:“想多了,馮保。你服侍我一直都盡心盡力,凡事以娘娘我為重,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有罰你的念頭。隻是,你一心為我,我若不為你做些什麼心裏過意不去。”
“為娘娘效力是老奴的本分。”馮保這才略略放心。
“本分是沒錯,但是做到你這個份上,本娘娘若不給你些回報那就是我的不對了。馮保,你家裏還有什麼人?”辛情說道。
“回娘娘,老奴因為天災,七歲時便被賣給人伢子,人伢子貪圖二十兩銀子將老奴送入宮中,老奴家中當時隻有一個兄長和一個妹妹,這麼多年過去了,老奴不知道他們還是否在世。”馮保說道。
“不曾派人尋找嗎?”辛情問道。
“回娘娘,老奴也曾托人尋找,可惜這些年一直沒有音訊。”馮保的口氣有些傷感。
“你兄長叫什麼名字?”辛情問道。
“回娘娘,老奴兄長名馮德。”馮保說道。
“我知道了,我會派人找到他們。”辛情說道。
“老奴謝娘娘體恤,從今以後,老奴定為娘娘盡心竭力,死而後已。”馮保激動地跪下說道。
“起來吧!”辛情說道。馮保又謝了才起身,眼中難掩老淚。
拓跋元衡重回鳳凰殿,重新免了辛情的跪拜之禮,表麵上似乎又恢複了她右昭儀當年的無限風光。隻有辛情知道,拓跋元衡現在不殺她恐怕隻是因為還沒有完全馴服她罷了,等到她柔順那一天也就是她的死期了。
沒幾日,太醫馮益被發現自縊於家中,後宮當時來看熱鬧的好幾個美人兒也都不見了蹤影——來給辛情請安的人中根本見不到了。
辛情現在喜歡穿紅衣服,鮮紅的、暗紅的、絳紅的、緋紅的、桃紅的、夕陽紅的、西瓜紅的——林林總總的紅色放滿了櫃子,連嘴唇都常常是紅的,每次她和左昭儀站在一起就像一仙一妖。沒過多久,辛情不小心聽到宮女們在背後說仙妃、妖妃,自己樂了半晌,這後宮就是個異界,仙妖人鬼各路人馬的狂歡地和墳墓。
辛情去慈壽殿請安,太後稱病不見她,顯陽殿也是一樣的借口,辛情暗笑,去了兩次之後便和拓跋元衡撒嬌說自己不招太後和皇後待見,拓跋元衡免了她去兩宮行禮,此後來鳳凰殿請安的人多了也勤了,隻有左昭儀沒有來過,辛情也沒有去拜訪過。
天慢慢地冷了,辛情哪裏也不去,躲在鳳凰殿裏,每次泡完了澡,都會懷念溫泉宮的蘭湯,冬天在裏麵泡著簡直是人間最大的享受。拓跋元衡在鳳凰殿過夜的時候非常多,辛情知道那是因為他的仙妃肚子大了無法侍寢,等到他生日前後仙妃的孩子就該落地了。辛情對這個孩子沒有任何敵意,偶爾聽到宮女們小聲說翔鸞殿的那位又得了什麼賞賜,辛情都會默默地祈禱讓這個孩子平安來到世上。
她與這個地方的女人們本不該為敵,甚至應該同情她們,可是就是因為她們曾經溫暖如父親的老爹死了,而且死不瞑目,這筆帳不可以不算,起碼要殺人者償命,辛情常常告訴自己,隻要該死的人死了,她是不會濫殺無辜的。隻不過她也常常想,如果該死的人都死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她也會是凶手,她也該死。於是便時常幻想著自己怎麼死去,自己死去會不會有人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