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這容家世女怎麼這般惡毒,竟是連親姑母的東西都要侵占不說,還這般壞人姻緣?”
“容相爺那般神仙似的人,怎麼會養出這麼個不成器的女兒?”
“什麼清風霽月,說不得,那容相的人品也不若往常所言……”
武世仁眼睛中閃過一絲得意,卻是故作悲痛的以袖掩麵,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吳桓看看這邊瞧瞧那邊,隻覺得頭都要炸了,思量了半天,隻得道:
“大家稍安勿躁,咱們一件件的來。”
清了清嗓子道:
“下跪者何人?又有何冤屈?”
周榮看終於輪到了自己,忙跪下磕頭道:
“小人周榮,是武老爺家商鋪的管家——”
說著很是恐懼的瞧了一眼霽雲,自然,周榮的恐懼可不是假裝的,實在是那日的苦楚,周榮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更不要說親眼見到這個女子對著滿地斷肢談笑自若的樣子……
淩孝站起身來,示威似的瞧了一眼霽雲:“吳大人,這周榮乃是下官巡城時,在一個店鋪意外救出,當時他被人五花大綁,並且據他所言,他親眼見到了有人把梁同亂刃分屍——而那個抓了他又做出那般殘忍分屍行徑的人不是旁人,正是,”
說著,揚手一指霽雲:
“這位容小姐。”
“是啊。”周榮也忙不住磕頭,“小人所言句句是實,絕不敢有半句謊言。”
吳桓看向霽雲:
“容小姐,對周榮的指認,你尚有何話說?”
“大人,”霽雲卻是並不慌張,“我這裏有幾句話想要問這周榮,不知可否?”
看吳桓允了,霽雲這才瞧著周榮道:
“周榮,你說我分屍梁同在先,劫持你在後,那麼我倒想知道,我和你們有何天大的仇怨,要做出這般喪心病狂的舉動?”
“還不是為了那幾間鋪子!”周榮神情憤怒,“當初你把持著武家的幾間鋪子,所得收入盡皆中飽私囊,因無力維持府中生計,老爺和夫人商議後,便請你把鋪子交還,沒想到你表麵上故作大方,卻是想盡千方百計要斷了鋪子的財路,以期達到強占鋪子的目的,至於說梁同大管事,都是我害了他——”
“梁大管事自來跟著太子查訪民情,最是同情百姓疾苦,那日看我走投無路,問清了是和容府交惡,便隻歎息說是容府勢大,別說是他,便是太子怕也拿容府沒有辦法。隻是他雖不敢明著對上容府,卻可以幫我們尋覓貨源、度過難關,卻再沒想到,就因為如此——”
說著已是伏地痛哭出聲:
“梁管事,是周榮對不起你,周榮今日便是拚了這條命也要為你報仇雪恨!”
一直隱身後堂的楚琮三人把周榮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楚琮不覺皺緊眉頭,容文翰明顯有些怒意,至於楚晗則仍是鼻觀口口關心,一副老實不過的樣子。
外麵的百姓則明顯沒有三人這般冷靜,有那衝動些的,當即就開罵了:
“世上怎麼會有這般惡毒的女人——”
“有這樣的世女,容家焉能不倒!”
“容文翰有女若此,還有何顏麵高踞相位!”
一時物議洶洶、罵聲一片。
霽雲神情忽然淩厲無比,上一世的情形忽然無比清晰的在眼前閃現——
武世仁高踞公堂之上,神情得意而充滿蔑視;而自己和老父親卻是身陷絕境之中,那般孤立無援,到處是咒罵,到處是唾棄,無論自己奔向哪裏都有白眼,無論自己逃向何方,都有詛咒,他們衝過來,推搡著,掐擰著,那模樣,恨不得把自己和爹爹一口口給撕吃了才解恨……
實在是霽雲此時的神情太過淒厲,周榮嚇得縮了縮脖子,便是淩孝也暗暗納罕:
按說這容霽雲小小年紀,縱使有過顛沛流離的日子,可這般暗黑淩厲的眼神也委實瞧得人心裏發怵。
“雲兒,”後堂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熟悉的聲音隨之傳來,“你莫怕,爹相信你,我的雲兒,從來都是宅心仁厚,最是心善的一個。”
霽雲慢慢回頭,卻正是自己爹爹容文翰,正緩緩朝自己而來,神情和煦,眼神堅定,仿若這不是公堂之上,不過是在自家書房,父女兩人喝茶小憩。
那般維護並全身心疼愛的眼神,一如上一世公堂之上。
霽雲起身握住父親的手,眼神終於漸漸清明——若不是有爹爹,前世今生一路走來,自己早就變身惡魔、萬劫不複了吧?幸好有爹爹在,幸好……
隻是爹爹,相信,雲兒,今日再不會如上一世般再讓你同女兒一起承受那般侮辱!
霽雲重重點了下頭,看向周榮:
“周榮,我且問你,你和武大人是何關係,竟使得他對你如此信任,要把商鋪要回去,然後再全權交予你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