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領他們下去歇息。”
又對已經躬身侍立的侍衛道:
“嚴守整座院子,沒有孤的允許,絕不許放任何人進來。”
這才緊走幾步,輕輕扶住容文翰,心裏忽然一酸——果然邊關戰事磨人,太傅竟然消瘦如斯。
待進得房間,容文翰抬手想要解開鬥篷,哪知手指早已僵硬,楚昭忙上前幫忙,解開容文翰脖頸中絲絛,隨著鬥篷滑落,一個頭枕在太傅肩頭,甚至整個人都蜷曲在太傅懷裏的瘦弱孩子顯露出來。
楚昭一愣:
“這是——”
容文翰已蹣跚著來到床前,伸手揭了上麵的被褥把孩子一層層裹了起來,歎了口氣道:
“王爺你瞞的臣,好苦——”
瞞的太傅好苦?楚昭愣了一下,自己沒瞞過太傅什麼啊,剛想辯駁,忽然想到一件事,心情頓時起伏不定,忙上前一步,俯身看去,一下張大了嘴巴——
可不正是雲兒?
臉色頓時大變,緊握了床單咬牙道:
“中毒的是雲兒?什麼毒?誰下的這般毒手?”
容文翰怔怔瞧著臉色蒼白、依然昏睡的霽雲:“是祈梁的冥花毒。雲兒是在趕往邊關阻止臣回撤大軍的路上被人狙擊。你快把冰晶雪蓮交給李昉,好煎了喂給雲兒服下。”
楚昭也是聰明人,馬上明白,霽雲的傷祈梁脫不了首尾,除此之外,怕是還有自己的敵人……
雲兒,我楚昭自問上不愧於天,下不怍於地,卻唯獨虧欠你太多……
這樣想著頓時又是愧疚又是心痛,忙轉身進裏屋捧了個玉盒出來交給李昉:
“阿昉快想法喂了雲兒服下,一朵不夠的話,昭馬上命人回上京去向父皇討要。”
李昉應了聲,接過玉盒。
楚昭親手斟了杯熱茶給容文翰端過去,哪知對麵卻半天沒有動靜,楚昭抬頭,卻是容文翰正全神貫注的瞧著床上昏睡的霽雲,神情悵然而痛楚。
楚昭愣了下,輕輕把茶杯塞到容文翰手裏:
“太傅一路辛勞,先喝了這杯熱茶,我這就讓人準備飯菜。”
“不用。”卻被容文翰攔住,“和祈梁大戰在即,臣必須馬上趕回去。目前雲兒不宜長途跋涉,就讓雲兒暫且安歇在這裏,臣會讓克浩率人留下,對外隻說,是克浩和他弟弟罷了。”
“好。”楚昭點頭,目前局勢未明,實在是敵人在暗,而自己卻是在明處,自然必須小心些為好,“太傅放心,有昭在,定會保雲兒無恙。”
李昉已經煎好藥,容文翰親自喂了霽雲服下,那雪蓮果然不愧是解毒聖藥,服下片刻,霽雲向來冰涼的手足便漸漸暖了起來。容文翰眼睛一熱,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了些,身子一軟,不是楚昭架住,差點兒就坐倒在地。
小心的把霽雲的手塞進被褥裏,容文翰終於收回一直怔怔瞧著愛女的眼神兒,轉身來到院外,翻身上了戰馬。
“太傅——”看著寒風中越發顯得瘦削的太傅,楚昭眼睛一熱,險些便哭出聲來。
“昭兒,”容文翰卻是突然換回了楚昭幼時的稱呼,“前方有我,昭兒不必擔憂。除我這個爹爹外,雲兒也就昭兒你這一個親人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們兩個都要彼此照顧,確保萬無一失!”
“太傅——”楚昭終於忍不住,撲過去抱住容文翰的馬頭,“太傅也一定要珍重,昭兒和雲兒靜候太傅凱旋!”
容文翰最後一次回頭看了眼楚昭的房間,沉聲道:“走!”
幾匹馬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楚昭怔怔的瞧著馬匹消失的方向,拭了下淚,轉過頭來,正好瞧見林文進和淩子同正迎麵走來。
“王爺這麼晚了還未歇息?”林文進和淩子同也瞄見了容文翰等人離去的背影,不由齊齊一愣,怎麼中間那人背影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