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夜遇(2 / 2)

發現門匾被換了,周媛隻是望著那新的門匾愣怔了片刻,也沒有說什麼,從此,那院子便正式改為思院了。

這一日,她照例到阮氏那裏用了晚飯,又和阮氏說了一會兒話,便起身回思院去了。

天色早已經黑透了,深秋的月光雖然明亮,卻頗為淒清。

月亮越過一重一重的樹影,照在身上,周媛隻覺得,一切都越發清冷了。她仰頭望著天上的明月,裹緊身上的披風,低聲道:“阿奴,把燈籠熄了罷。”

有這樣的月光照著,完全不需要再燃著燈籠了。

此時下人們都已經入睡,巡夜的侍衛走動時,腰間的環首刀輕輕的撞擊著身體,發出輕微的聲響。靜夜中,一點點聲響便尤為明顯,所以這聲音,離得大老遠便能聽見。

阿奴輕聲提醒道:“女郎,您慢些走,小心地上的石子兒。”

她才說完這一句話,忽然急急的住了口。她停住腳步,不再往前跨一步。

周媛隻顧著看月亮,沒有注意阿奴的異常,她淡淡的笑著問道:“阿奴,你說,阿碣是不是也在看著這月亮?”

阿奴沒有出聲。

周媛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回答,她才轉頭看了阿奴一眼,見她有些愣怔的站在那兒,便問道:“怎麼了?”

阿奴快走兩步跟上周媛,低聲道:“女郎看看前麵。”

隨著她的提醒,周媛抬頭望去,這一看,她卻愣在了原地。因為她看見,她剛剛提起的謝玄,就站在前麵,離自己不過數步之遙。

他穿著一身白衣,站在皎潔而清冷的月光下,定定的凝望著周媛。周媛知道,他為顯宗第三子的身份沒有什麼人知道,因而,他不能光明正大的為周太妃服喪,隻好以這一身白衣來盡孝。

月光籠罩在他身上,使他的神情顯得有些迷茫。他的身影,被月光照在地上。

一個人,一個影子,就那麼站在那兒,周媛望著他,覺得他周身都散發著孤獨和痛苦。

她輕聲喚道:“阿碣?”

這一聲阿碣才一出口,她的心口便一陣疼痛。謝玄離開建康,已經近一個月了。這中間,他沒有回來過一次,也沒有派人捎來過隻言片語。就仿佛是從人間消失了一樣,渺無音信。雖然周媛知道他隻是去了廣陵,也知道那裏離建康很近,不過半日即可到達。可她的心裏卻還是像缺了一塊似的,空落落的。

謝玄定定的望著她,沒有出聲。

兩個人,就這麼站著,在月光下凝視著對方,像是化身成了月下的兩塊石頭。周媛甚至希望,這一刻,自己就真的變做石頭,從此不論春夏秋冬,不理人間萬事,天長地久,永遠隻望著和他一個人。

但她明白,自己和和謝玄之間的心結,不是一下子就能解開的。也許,從周太妃自裁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永遠隻能做最熟悉的陌生人,永遠隻能是無法靠近對方的兩隻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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