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城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一直到第二日清早,都沒有停歇。
秋雨一來,連帶著空氣中都彌漫著絲絲冷意。
周媛撐著簦,緩緩往燦兒院中走去。
阿奴跟在她身後,低聲提醒道:“女郎,當心前麵的積水。”
“看到了。”周媛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抬頭往前方望去,燦兒住的院子,就在眼前了。
她之所以下雨天還堅持步行前往,而沒有坐肩輿,是因為她不知自己該怎麼跟燦兒說,自己無法隨和他一起去長安了。趁著步行的功夫,也可以再好好考慮一下。
站在院門外,周媛頓住了腳步,遲遲沒有抬腿邁入院中。
阿奴知道周媛不知該如何開口,自告奮勇道:“女郎,要不,讓阿奴去跟他說吧。”
“還是我去說罷。”周媛深吸了口氣,推開院門,跨了進去。該麵對的總是要麵對,何必逃避呢。
雨水打在窗外的芭蕉葉上,滴答作響。
燦兒和那兩名被派來侍奉他的侍女都在房中,直到周媛進了門,他們才發現周媛來了。
一名侍女在整理衣物,另一名則正幫燦兒上傷藥,看見周媛來了,兩名侍女都忙行禮道:“少夫人。”
燦兒聽見周媛來,忙翻身下榻,披上衣裳,有些窘迫的說道:“女郎怎麼親自來了?”
周媛解下披風,遞給阿奴,然後對燦兒說道:“我沒有什麼急事,就是來看看你,你接著上藥吧。”
燦兒對她來說,隻是一個小孩子,根本沒什麼需要避諱的。
燦兒背過身係好衣裳,才轉過來麵對周媛,他笑道:“已經上好藥了。”
周媛有些神思不屬的點點頭,道:“你的傷……”
方才她一走進來,便看到燦兒背上有無數條交錯的鞭痕。想來,那就是當日在司馬照華那裏時被她打的。
“不礙事,”燦兒滿麵輕鬆的笑著對周媛說道,他目中含著期待,望著周媛道:“女郎是不是——”
“不是,”周媛知道他要問什麼,一口打破了他的幻想。她讓那兩名侍女出去,然後看著燦兒的眼睛,輕聲道:“燦兒,我,不能和你一起去長安了。”
因為司馬丕的薨逝,她和謝玄不得不取消了去長安的決定。
燦兒不解的問道:“不能?今日不能出發了嗎?”
他雖然失望,卻還沒有意識到,周媛所說的不能,是完全取消這個打算的意思。
周媛不得不解釋道:“燦兒,我的意思是,我不會去長安了,今日不去,明日後日,永遠都不會去了。”
說完這話,她幾乎不敢看燦兒的眼睛,她能想象得到,聽到這個消息,燦兒會有多失望。
聽周媛說完,頓了好一會兒,燦兒才表情木然的問道:“為什麼?”
周媛抱歉的低聲道:“我現在不能說。”
“女郎若是不想去,為何一開始會答應我?”周媛毫無理由的變卦讓燦兒對她失望透頂,他激動的站起來,道:“女郎知不知道,給人希望之後又奪去,比一開始就沒有希望要殘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