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聯袂(2 / 2)

周媛整了整衣衫,下了肩輿。

此時暮色漸濃,華燈初上。借著宮燈的光亮,周媛看清前麵這座宮殿的門楣上,清楚的書寫著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太極殿

不是姑母要見自己嗎?怎麼到了太極殿?周媛立在殿外,望著那門楣思忖道。

她身旁的內侍躬著腰,輕聲道:“女郎,請。”

周媛低頭看那內侍,認出他正是之前侍候在司馬丕身邊的人。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司馬丕要見自己,謊稱姑母,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周媛想不通為何司馬丕要見自己,但既來之則安之,整座宮城都是司馬丕的地盤,自己想躲也躲不掉。

而且以她兩世對司馬丕的認識來說,他並不是那種荒淫無道的皇帝。

她跟在內侍身後,趨步進入大殿旁的西堂。西堂是皇帝日常休息,辦公,以及宴飲群臣之所。

內侍領著周媛,一直行到西堂最裏麵的那間房才停下來,他輕輕推開房門,低聲道:“女郎請進。”

房中隻有司馬丕一人,他正在批閱公文,麵前的公文幾乎將整張桌案堆滿。

內侍輕聲道:“陛下,周家女郎來了。”

司馬丕頭也不抬地揮揮手,內侍知趣的退下,還順手帶上了房門。

外麵已經全黑了,房內的隻有自己和司馬丕兩個人。吱呀的關門聲一響起來,周媛不由升起幾許緊張的情緒。雖然司馬丕沒看她,她還是依照禮節對他行了禮。

之後周媛便安靜的垂首立在那裏,一聲不出。

直到麵前的公文已經處理過半,司馬丕仿佛才想起周媛這個人似的,他審視著燈光下的周媛,似自語又似在問周媛:“那日在琅琊王府慷慨陳詞的小丫頭去哪裏了?怎麼今日這般沉默?”

“聖上為國事操勞,阿媛不敢出言打擾。”周媛恭敬地說道。

司馬丕笑了笑,他放下毛筆,輕輕揉著酸痛的手腕,如同一個平常人一樣溫和地對周媛說道:“阿媛,你那次經過前湖,可曾看見那塊大石頭?”

周媛點點頭,聽他提起那塊大石,周媛想起自己當時還跟謝玄說過,彼時還是琅琊王的司馬丕為了自己奮不顧身的跳下水的往事。

她輕聲道:“當時阿媛年幼不懂事,連累聖上受到太妃責罵。”

“你竟還記得,”司馬丕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笑得很親切,“那時候你整日跟在朕身後,東海王老因為朕偏向你跟朕置氣。”

周媛笑了起來,心中對司馬丕生出許多親近感。她一直以為司馬丕對自己已經沒什麼印象了,沒料到他也還記得少時的那些事,原來除去這身讓人敬畏的龍袍,他還是那個像疼親妹妹一樣疼愛自己的表兄。

想到這兒,周媛的眼光不由落到他那繡著龍紋的常服上麵,她突然驚覺,他是皇帝而非自己的表兄。一個人不論曾經是什麼樣,一旦掌握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就再也不會是原來的他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發現了周媛的變化,司馬丕笑了笑,他身體往後,倚著三足憑幾,閑閑地說道:“阿媛,朕也沒想到,小時候那麼調皮的小丫頭,如今竟出落的如此美麗又聰穎。”

周媛沒有出聲,她知道司馬丕一定還有後話。

“上次救災,朕就知道了,你是個有才能的,”司馬丕目中射出一道誌在必得的光芒:“朕有件事想讓你幫朕做,你願意麼?”

看見周媛麵上露出思量的神情,司馬丕笑道:“不會有危險。”

想起之前周閔那奇怪的表情,周媛問:“阿父怎麼說?”

“周侯?”司馬丕打量著周媛,輕聲道:“朕以為,這是你和朕之間的事情,周侯無權過問,你說呢?”

周媛疏遠而有禮後退了一步,如男子一般拱手道:“願聽陛下差遣。”

司馬丕既然提起上次自己去琅琊王府的事情,就該知道,從那時起,自己已經親手把周家和他係在一條繩子了。

周閔的擔心,周媛全都明白,若周家明確打上皇帝黨的烙印,便再也無法擺脫了。

其實還有更致命的,周媛上一世親眼目睹過司馬丕的結果,並不盡如人意。但周媛之所以明知結果還選擇站在司馬丕這邊,最大的因素便是郗超,若桓溫郗超一黨執政,周家便永遠被他們壓製,而周媛自己,也無法忍受被郗超強壓一頭。

所以她必須賭一次,她希望憑著自己對前世的記憶,能讓司馬丕不再走向那條路,幫助他打敗桓溫。今日司馬丕既然主動找她,她又怎麼會拒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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