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原以膝蓋將顏季生壓在地上,攥住他的右手,緩緩舉起環首刀。
此時場麵已經被阿奴帶來的那些侍衛控製住了,隻要周媛不發話,沒有人會阻止衛原。
“郗——”周媛剛一張口,郗超卻了然的微一頷首,淡淡說道:“他罪有應得,若你實在不忍心,可以想一想,你落到他手裏是什麼下場。”
因著他這句話,周媛便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衛原手起刀落。
周媛別過臉,不忍去看。
啊~!一聲慘叫,血花四濺,顏家小郎的右手就這樣被砍了下來。
阿奴帶著幾個人衣著鮮亮的郎君來到周媛麵前,道:“女郎,這幾個人怎麼處置?”
他們正是先前在街市上和顏季生在一起的那幾個世家子,想必是來顏季生有沒有捉到人。
在巷口遇到先前那些去追那個受傷男子的侍衛們,便一道進來了。
人是追回來了,可他們入到長幹裏才發現這裏已經被周家的侍衛占領了。想逃也已來不及,隻得乖乖跟著阿奴來見周媛。
看見顏家小郎那血糊糊的右手,那幾人早就站不住了。一個個撲通跪下,痛哭著求饒道:“女郎饒命,郗郎饒命。我們什麼都沒做,都是顏郎的主意。”
顏家小郎被砍了手,反倒硬氣起來了,他捂著斷腕處,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因失血過多而變得煞白的臉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一人做事一人當,事情是本小郎做的,跟他們無幹!”
郗超笑道:“念在你是個有骨氣的,今日的事就此算了,若是再敢犯,就不是取你一隻手的事了。”
顏家小郎原以為自己今日必死無疑,沒想到郗超竟這麼輕易就將自己給放了,強撐著的那股氣一下子散了,昏倒在地。
那些侍衛忙抱起顏家小郎,瞬間便都消失在角門內。
周媛令侍衛們帶著張永先回府,吩咐道:“回去不要亂說話。”
侍衛們應諾而去,方才還擁擠不堪的長幹裏巷道中很快又變得空蕩蕩的。
阿奴小聲詢問道:“女郎,受傷的那人怎麼辦?”
她怕貿然將一名陌生男子帶回府中,會對自家女郎名聲不利。
周媛還沒開口,郗超便笑道:“周家女郎若是信得過我,便將人交給我。”
“如此甚好!”阿奴歡喜的代周媛答道。
周媛想了想,自己確實不便將人帶回去,便點頭道:“多謝郗家郎君。”
郗超笑了笑,道:“人在哪?帶我去看看。”
阿奴引著他來到一輛牛車前,掀開帷幔道:“郎君,這位就是我家女郎救下的那名郎君。”
郗超見他麵部被散亂的頭發遮著,渾身的血肉也與破爛的衣裳黏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是否還能救活,便喚道:“衛原,你來看看他傷勢如何?”
衛原應命上前,他拂開那人的散發,探了探他的鼻息,又仔細驗看他身上的傷,直起身笑道:“郎君,這人是個命大的,帶回去好好將養,最多一個月便能下地行走了。”
阿奴吐了吐舌頭,驚訝道:“要一個月?”
衛原笑道:“這已經是很快了。”
他是上過戰場的人,也見過無數傷兵,養上一個月就能下地,在他看來並不算是重傷。
郗超看著牛車上那緊閉雙目的男子,油然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覺。
這時那男子微微的翕動睫毛,口中含糊不清的,不知在呢喃些什麼。
郗超側耳傾聽,也不知他聽到了什麼,忽然站直身子,看著衛原,冷淡的吐出一句話:“這裏的人,一個都不能留。”
“是。”衛原什麼都沒問,便領了命。
周媛大驚,喊道:“阿奴,快攔住他!”
然而阿奴根本不是衛原的對手,才一交手,便即刻敗下陣來。
周媛不敢置信的望著郗超,失聲道:“你不是已經答應放了他們?
車上的男子不知何時醒轉過來,他呻吟了一聲,強撐著抬頭看郗超,有氣無力地說道:“把,把那幾個小郎,留給我。”
他的發音,帶著濃重的北方口音。
郗超看了看他,應道:“好。”
他衝衛原頷首,衛原點點頭,翻牆而入。
得到郗超的應允,那男子又重新陷入昏迷。
院內很快傳出兵器聲,呼喊聲,尖叫聲……漸漸的,一切歸於平靜,什麼聲音都沒了。
周媛麵無血色的看著郗超,道:“你為何要這樣做?”
郗超看著車上的男子,緩緩問道:“你可知這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