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爭鋒(1 / 2)

這聲音的主人是一名身姿挺拔,容顏俊朗的白衣少年。

他抱劍當胸,懶洋洋地倚馬而立,一雙亮若點漆的眸子肆意打量著周媛。而後他眉頭一挑,嘲笑道:“這麼一個瘦不拉幾毫無姿色的小姑子,你也看得上眼?”

侍從們聽他如此評論自家女郎,一個個怒目而視,欲拔刀相向。

周媛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眾人不要妄動。她總覺得,這少年對自己沒有惡意。雖然他表現的如此輕狂,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種發自骨子裏的英氣。

自這白衣少年出現,原本聚集在郗超身上的目光便有許多轉移到了他身上。這少年生得也極好看,但不同於郗超那種柔和。他一雙狹長的鳳眼若繁星般明亮,又如千年寒潭之水般澄澈,身形矯健,姿態翩然,說不出的俊朗疏狂。

郗超本想喝止侍衛,然而這半道殺出的少年卻令他改了主意,他微微一笑,聲音仍是那般溫潤動聽:“怎麼?你想管這閑事?”

少年慢悠悠的牽著他那匹赤色白額馬走到周媛跟前,親手將馬交給趨步上前的內侍,又囑咐道:“我這馬不吃草,馬料需得用小麥一升,烏豆二升,胡豆三升,再拿二兩蜂蜜細細攪拌和勻了才成。水要晉陵郡曆山泉水。”

看他那認真的神態,仿佛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一般。

那內侍從沒侍候過這麼講究的馬,他賠笑道:“郎君,馬料奴一定按您的吩咐喂。可這曆山的泉水,咱們這兒也沒預備下,您看是讓奴派人給您取去?還是……”

“等不得,我這馬耐渴,一日隻需飲一次水。隻是有一個怪癖,每日飲水都要在差不多的時辰,過了時候它便不會再飲了。”少年無奈地揉了揉鼻子,隨手指著郗超,不情願道:“罷了,就和他用一樣的水罷。”

郗超也是好脾氣,居然一言不發的站在一邊等著他說完。見他將自己和馬歸為一類,也沒惱。

直到內侍引馬而去,少年才將目光放到郗超身上,他道:“本郎君今日心情好,正是要管一管,你待如何?”

一副滿不在乎的口吻,似乎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有多大能量。

周媛看著這少年,覺得很是麵熟,一時又想不起何時見過他。

“此事與你無關,識相得就給我讓開。”紫衣侍衛冷冷說道。

“衛原,你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少年拿劍的手似是不經意地動了一下。

被喚作衛原的侍衛麵色一變,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少年拿劍虛點了點紫衣侍衛右邊眉骨,笑眯眯地說:“要不這邊也給你補一道?”

周媛心中暗覺詫異,這少年雖一副散漫不羈的模樣,然他舉手投足間那種從容氣度卻不是尋常人會有的。看得出來,此人出身定然高於在場大絕多數人。隻是放眼整個大晉國,高門中人無一不輕鄙兵家。便是出身名門,又已大權在握的大將軍桓溫,仍被人罵做老兵,又有誰家會讓自家小郎習武?

那些世家子先前被衛原震住,此時聽見這氣度高貴的少年竟比衛原還厲害,不由生出與有榮焉之感。

一個烏衣小郎大聲喝彩道:“好!”

這是衛原一生中最恥於提起的一段經曆,被少年當眾揭出,他羞憤交加,怒道:“敢不敢跟我再比試一場?”

少年冷哼一聲,幹脆看都不再看他,輕視之意,不言而喻。

衛原攥緊刀柄,逼上前道:“拔劍!”

“衛原,退下。”郗超唇邊含笑,輕搖羽扇,淡然道:“阿碣,父喪未滿,你便在遊樂之所現身,我回去倒要問問謝公,這便是你謝家的規矩嗎?”

若坐實了不孝的罪名,輕則禁錮終身,不得出仕;重則收監棄市。不愧是郗超,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直指要害。

這名字恁地耳熟,周媛反複念著,阿碣,謝阿碣,突然一個名字閃現在她腦海中。

怪不得自己一見他便覺似曾相識,原來是他——那個在郗超與周憐的婚宴上替她出頭,後來郗超更是要將自己贈與他的謝玄,他的小字便是碣。

這幾年,謝家在朝中的勢力相繼折損殆盡,為了家族,謝玄的叔父,一直隱居東山不肯入仕的大名士謝安不得已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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