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冷(1 / 3)

裴氏去世後,周媛性格變得越來越孤僻古怪,隻接受陵兒和蘭兒兩個侍女的近身服侍,所以眼下她的貼身侍女就隻有這兩個人。

自從知道陵兒有異心之後,周媛一直在暗中觀察下麵的侍女,希望能選出人來替代陵兒。

她相中兩名品行較好又有一技之長的侍女,卻直到今日才將她們喚來。

那兩名侍女原是做得灑掃漿洗的粗活,不想竟會被自家女郎提為貼身侍女,又是歡喜又是膽怯。

“女郎,她們來了。”陵兒輕聲道,她對周媛的變化有些畏懼,不敢再像從前那樣親昵隨意。

周媛放下毛筆,往坐榻走去。

兩人都是十四五歲的樣子,一個頗有姿色,一個則相貌平平,俱低著頭立在那兒。

“你是阿奴?”周媛坐下,含笑問那頗有姿色的侍女。

侍女沒想到高高在上,與自己猶如雲泥之別的女郎竟知道自己的名字。她抬起頭,眸中盛滿驚喜,屈膝福道:“回女郎的話,婢子正是阿奴。”原本周媛是不想要一個像她的侍女在身邊,麵容姣好卻隻是一個最卑微的婢女,任誰都免不了會生出別的心思。可那日周媛無意中得知她父親預備將她送給琅琊王氏一子弟為妾,她居然死都不從。還說寧為平民妻,不為高門妾。

周媛聞言,不禁對她大為讚賞。此時許多平民挖空心思想與貴族聯姻,那些富賈商人寧願傾家蕩產為女兒籌備嫁妝,也要讓女兒嫁入高門,隻因可借以提高自家門第。

不意世間竟有她這樣有心氣的女子。

周媛微微點頭,轉而對另一人道:“你是馬頭?”

“回,回……回女郎,婢子是……是馬頭。”

這婢女第一次接近周媛,竟激動的不會說話了。

周媛安撫道:“別緊張,一會先叫陵兒帶你們去住處,先熟悉熟悉環境再說。”

她二人自祖輩起便為周家部曲,男子或為周府侍衛,或在莊園耕作;女子則入周府為婢,因為為人老實忠厚,不懂鑽營,到了第三代依然是周府最低層的奴婢。

阿奴聰明機警,馬頭忠厚體貼,有她二人侍奉在左右,周媛相信自己會輕鬆不少。

周媛看重的不僅是她們二人,還有她們的家人。阿奴的父親周媛也查過了,那是一個嗜賭如命之人,可瑕不掩瑜,阿奴有兄弟二人,品性皆可算是純良。她兄長是府裏的低等侍衛,弟弟也即將入府。

馬頭父親對農務十分在行,為人也老實可靠。

若是她們的父兄皆可為己所用,那自己日後也不會這般孤立無援。

蘭兒道:“女郎,眼下還沒騰出空房,是不是先叫兩位妹妹跟我住?等那邊收拾好了再讓她們單住。”

周媛沉吟道:“唔,那就讓馬頭跟你,阿奴跟陵兒住罷。”

四人皆垂頭應是,陵兒自待帶了她二人下去安置。

周媛愣了會兒神,又重新跪坐在書案前抄寫佛經。

似是想起了什麼,她突然停筆,對跪在案邊磨墨的蘭兒吩咐道:“你去門口候著,若是阿父來了,不必阻攔,隻管來報。”

“可是,”蘭兒很想勸說周媛,又不敢開口。依她的經驗,這種情形下倆人一見麵,多半還會起齟齬。後來女郎為了不惹郎主生氣,便學會避而不見。不知這次女郎為何會有這樣的吩咐?最近自家女郎變化太大,對陵兒都不似先時親近了,何況自己原就比不上陵兒。

陵兒一進門便聽見周媛的吩咐,她笑道:“別磨蹭了,女郎叫你去你就去。”

蘭兒躊躇片刻,見周媛沒有要收回成命的意思,隻得領命而去。

“女郎,郎主來看您了。”蘭兒小聲稟告道,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覷著周媛,生怕她會突然發怒。

蘭兒身後站著倆人,正是周媛的父親周閔和劉氏。周閔繃著臉,一副隨時準備拂袖而去的模樣。

“陵兒,給阿父和劉妾上茶。”周媛隻望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專心致誌地抄寫佛經。

周閔一愣怔,隨即笑道:“不用理會阿父,你接著抄經便是。”

周家自東漢時便由道入佛,到了周閔這一輩,更是禮佛至誠。他見周媛能靜下心來抄經,自是欣慰。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那日砸中了周媛,他也很心疼,一直想來看看周媛,卻又拉不下臉。若不是顏氏和劉氏都勸他來看周媛,他到今日也不會來。原本是做好了周媛還在生氣的打算,不想她竟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沒有趕自己出去,還讓侍女給自己上茶。

劉氏的表情卻很是古怪,她兩眼緊緊盯著周媛的麵龐,一刻也不放鬆,仿佛這樣,就能瞧出周媛因何如此反常似的。

周媛察覺到劉氏的目光,不由露出一抹冷笑。顏氏和劉氏打得什麼主意,周媛清楚得很,她們以為自己一定會像從前那樣,不是避而不見,就是不管不顧的大鬧,惹得周閔愈加厭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