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駱向東一雙引人上鉤的眼睛,頓了一下,沉聲道:“不接!”
駱向東二話沒說,直接別開看著我的視線,然後劃開接通鍵,將手機貼在耳邊,“喂……”
我眼睛一瞪,沒想到駱向東竟會接我的電話,我當即皺眉說道:“你幹什麼……”
駱向東不顧我氣得直跳腳,徑自說道:“我是駱向東,梁子衿現在不方便聽電話,什麼事?”
天知道我現在的心理陰影麵積,匡伊揚若是聽到是駱向東的聲音,還不得嚇死?
我從馬路邊走下來,站在副駕車窗邊,伸手對駱向東說道:“把手機給我。”
駱向東跟沒聽到似的,拿著手機,幾秒之後,我隻看他眉頭一簇,隨即出聲說道:“好,我現在開車帶她過去。”
說罷,他掛斷電話,然後側頭看向我,說:“上車。”
我瞪眼道:“你幹嘛接我電話?”
駱向東麵無表情,隻是薄唇開啟,出聲回道:“匡伊揚說你們係主任病危,叫你馬上去一趟醫院。”
他話音落下,我心底咯噔一下,不由得眼睛瞪大,一時間有些回不過來神。
駱向東看著我,三秒過後,他又道:“趕緊上車。”
我後知後覺,趕緊拉開車門坐進去,駱向東把手機遞給我,我看到上麵有好幾十通未接電話,其中大多是顧老師的兒子和女兒的。
我先打了個電話給匡伊揚,匡伊揚很快接通,我急聲道:“伊揚,怎麼回事,顧老師那邊怎麼了?”
匡伊揚聲音低沉,出聲回道:“顧叔叔打電話給我,說是顧老師突然情況很不好,被送進搶救室,醫生出來說,顧老師想見你和我。我正從學校這邊往市區趕,但是司機說前麵高速出了事兒,我們要繞道過去,還不知道得耽誤多長時間,你快點去醫院。”
我聽著匡伊揚的話,他的每一個字眼都深深地敲在我的心頭上,我幾乎能想象得出來,醫院那邊是有多緊急,顧老師的兒女才會給我打了這麼多通的電話,都怪那時我正在車外跟駱向東和紀貫新拉扯……
掛斷電話,我對身旁駱向東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開快點。”
這功夫我也顧不得暈車和怕開快車了,駱向東也是二話沒說,直接油門一踩,加快車速。
回去市區的路上,我又給顧老師的兒子打了通電話,我問:“顧叔叔,顧老師他現在怎麼樣了。”
男人聲音低沉沙啞,明顯是極力壓製著情緒,他隻回了兩個字:“不好。”
我緊抿著唇瓣,一瞬間竟是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喉嚨發緊,口水就存在口腔中,卻酸澀的咽不下去。
還不待我說些什麼的時候,男人又出聲說道:“子衿,麻煩你快點過來吧,我爸剛剛從搶救室裏麵推出來,就一直說要見你和伊揚。”
我當時眼淚就掉下來了,視線模糊,我哽咽著回道:“顧叔叔,我現在正趕過去,伊揚那邊遇上點事情,但也在趕去的路上,你叫顧老師一定等我們。”
男人掛斷電話之前的幾秒,我清楚聽到裏麵傳來其他人哭泣的聲音,嘴裏麵喊著:“爸……”
我將手機緊緊攥在手中,掌心裏麵全是冷汗。腦子中不由得浮現出我爺當年去世的時候,那年我上初四,馬上就要高考了,家裏麵竟然因為怕耽誤我學習這點小事兒,瞞著我爺在醫院病逝已經三四天的消息,後來等我知道的那一刻,我真是恨透了瞞著我的那些人,自己躲在房間中放聲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可我終究還是錯過見我爺最後一麵的機會。
我爺生前最疼我,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而我家是重女輕男。我爺我奶就兩個兒子,沒有女兒,結果我叔叔家又生了個兒子,所以我這個大孫女尤為得寵。
哪怕是現在,我仍舊在想,當年我爺去世之前的彌留之際,是不是最想見的人,就是我。
越想心裏麵越難受,我已經錯過見我親爺爺的最後一次機會,如今萬不能連顧老師的最後一麵也見不著。
我坐在副駕,從哽咽到抽泣,又從抽泣到凝噎。我知道我不應該當著駱向東的麵這樣,但我就是忍不住。
果然,駱向東忍了半晌,終是出聲說道:“現在人還沒怎麼樣呢,你哭什麼。”
我側頭看向駱向東,視線模糊,哽咽著說道:“你跟顧老師交情那麼深,我剛在電話裏麵聽他兒子說,看樣子顧老師已經不行了,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