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吞噬大巫之心的那一刻,天神就降下了詛咒。
忘不掉,掙脫不開。
胸口突然一陣劇痛,巫女茫然的低頭,金色的長刀貫--穿了她的身體,傷口流出的不是鮮紅的血,而是如腳下黑池中一般的汙濁。
“咳咳……”
枯瘦的手指扣上刀鋒,看向穆狄的雙眼狠毒且瘋狂。
“大巫,大巫不是……”
話未說完,生命已到極限,這具身體早就死了,支撐她的不過是攫取來的巫力和生命之火,現在,一切都要結束了。
胸中的心髒破裂,身體也如腐木板碎成一片。
何寧想要親手為四百年前的大巫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絕對是能做不到了。
穆狄冷冷的看著倒下的巫女,長刀化為權杖回到了他的手中。
在巫女倒下的那一刻,建築在亞蘭帝國王城之上的歐提拉姆斯驟然開始崩塌,支撐神殿的石柱不停的搖晃,穹頂如蛛網般碎裂,發出了可怕的聲響。
編織著謊言的壁畫同碎石一起跌落,湮沒在騰起的滾滾沙塵中。
人們驚叫著四處奔逃,拚命想要逃出即將崩塌的神殿。他們在長長的走廊中奔跑,終於見到了從外部投入神殿的光……
轟!
巨石砸落,一切都歸於了寧靜。
就像是被碾壓的沙丘,被沙--暴席卷的大漠,以謊言和背叛為基石,構築了四百年虛假信仰的歐提拉姆斯神殿,終於倒下了。
在神殿深處的沉眠之地,曆代大巫的屍骨淩亂的散落著,維持著被傳承者奪去生命和巫力時的姿勢,每一代的傳承儀式都伴隨著血腥與吞噬,無可掩飾。如今,這一切都被埋在碎石與黃沙之下,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將被某個路過的牧人發現,但在那時,歐提拉姆斯神殿早已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之中,無跡可尋。
阿裏爾城的大火燃燒了整整一夜,黎明時分,第一道陽光照亮了天際,跑出城外的阿裏爾人和商人們癱倒在沙地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未來命運的恐懼。
僥幸活下來的大臣跪在地上,淚水沿著臉頰滑下。
費盡心力,仍無法保住阿裏爾人的家嗎?眼前的大火,就像昭示著阿裏爾城徹底的毀滅。
就在這時,一個火紅色的巨大身影從城中飛起,仿佛與火焰化為了一體,發出令人恐懼的咆哮之聲。
巨獸背上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黑發黑袍,手持銀色的權杖,隨著他的出現,天空中聚集起層層烏雲,雷聲轟鳴,閃電狂舞,一場大雨降臨在被戰火焚毀的阿裏爾城。
在雨中,黑蜥和猛獁跨過了被撞倒的城牆,猛獁背上的伊東握緊長矛,單膝跪下,仰頭發出了獸吼。
穆狄拍了拍黑蜥,看向空中的何寧,唇邊透出了笑意。
大巫,這是他的大巫。
“神諭者!”
城主們單手扣在胸前,騎士們紛紛躍下駱駝,在雨水中敲擊著圓盾,目光炙熱。
阿裏爾人震驚的看著這一幕,不知所措。
神諭者?帶來雨水和豐饒的神諭者?
雨水不停的落下,麻木和忐忑在雨中消散,阿裏爾人高舉雙臂,大聲的嘶吼,痛哭。
真正的神諭者,這才是真正的神諭者!
死在阿裏爾城的根本就不是能聆聽天神聲音的大巫,歐提拉姆斯神殿也不是正統,一切都是謊言!
雨越來越大,澆滅了熊熊大火,衝去了城牆上的血跡,在雷聲中彙成一條條小溪,流過殘垣瓦礫,淌過漫漫黃沙,注入幹涸的池塘,枯萎的植物再次煥發出勃勃生機。
阿裏爾人一個接一個匍匐在地,帶著虔誠與懺悔。
綠蜥在空中盤旋著,發出一聲又一聲巨吼,龍鷹無法在雷雨中長時間飛行,早已落到地上。在龍鷹姐妹花梳理羽毛的時候,比提亞城的龍鷹西姆又湊了上去。對此,西庫魯斯城主也隻能無奈望天,任由它去。
雷聲漸歇,雨水漸停。
陽光穿透雲朵,雨後天空一碧如洗,七色彩虹絢爛天際,美如夢幻。
綠蜥從空中飛落,沒等它落地,黑蜥就直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