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人不確定該繼續向前還是馬上回去,將這件事告知族長和長老,畜群卻沒那麼多複雜的想法,隻知道前方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吸引著它們,過去,一定要過去!
坐在黑蜥背上同穆狄說話的何寧突然一皺眉,轉頭朝畜群奔來的方向望去。
“我去看看。”何寧單手撐著,從黑蜥背上躍下,口中叫道:“阿亞!”
穆狄想要拉住他卻慢了一步,一片黑色的布料從掌心脫離,似流水一般從指尖滑落。
收回手,藍色的雙眼追隨著何寧,看著他從半空中被綠蜥接住,飛上了天空。雨打濕了他的頭巾,穆狄沒出聲,他的大巫真的很不一樣,和曆代的大巫都不一樣。
飛在空中,何寧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遠處沙丘上的牧人,考慮要不要過去。牧人已經忘記了思考,隻能呆呆的望著天空,口中不斷的念著:“天神!”
駱駝卻在這時同畜群一樣失去控製,牧人很快從震撼中清醒過來,握緊韁繩,避免從駝背上被甩下去。
沙丘下,水塘的麵積越來越大,最先到達的羚羊群聚集在邊緣小心翼翼的喝著水,沙漠狼和沙漠狐狸緊隨其後,畜群是最後抵達的,跟著它們的還有不知所措的牧人。
綠蜥盤旋在天空中,雨水漸歇,烏雲散去,天空恢複一片湛藍。
陽光灑落,鋪在沙丘間的雨水清澈透明,像是一麵反光的鏡子。一道彩虹橫跨水麵,遠處綠洲中的人,驚訝得忘記了語言。孩子拉住長輩的手,雙眼中充滿了期待,他們想過去,想走近親眼看一看。
亞蘭大陸的旱災持續了幾百年,牧民們自出生就習慣了黃沙漫天的日子,習慣了在沙漠中遷徙放牧,艱難的生活。
半年前的那場雨為大陸東部帶來了生機,也讓他們第一次明白,族長代代相傳的“天神降下的甘霖”到底是什麼。
歐提拉姆斯神殿宣稱,雨水是神殿大巫向天神祈禱降下的神跡。族長和長老們相信了,他們將族最好的牛羊送到附庸的城主麵前,作為送給神殿的貢品。
納德林人和其他在大漠中掙紮求生的部族一樣,期望神殿能夠再度降下神跡,可隨著時間的過去,雨水再沒有到來,反而是神殿下達了要求更多貢品的“神諭”。他們附庸的霍希姆城,是歐提拉姆斯神殿的忠實追隨者,神殿降下神諭,必須徹底的執行!
貢品,加上在霍希姆城領地內放牧的稅金,層層盤剝之下,部族近乎山窮水盡。
無奈之下,部族打算離開霍希姆城,向大漠深處遷徙。既然無論如何都活不下去了,離開或許還能為部族找到一條生路。
為防止計劃泄露,族長和長老決定將巫女留在霍希姆城,現在納德林部族已經不需要巫女了。
遷徙,躲藏,尋找方向和活著的出路,納德林部族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脫離了霍希姆城,他們隻能依靠自己,沙漠中的綠洲成為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在遷徙途中,他們進入了普蘭城的領地。
命運之神是殘酷的,也是仁慈的。
納德林人被現實逼得走投無路,進入大漠深處,又何嚐不是為部族的未來開啟了另一道大門。
彩虹一直高懸在天際,追趕畜群的牧人被帶到了穆狄麵前。綠蜥仍停留在空中,何寧趴在綠蜥背上,感受著雨後的清爽,眯起雙眼,不想下去。
牧人們忐忑的跳下了駱駝,表現出最服從的姿態。
距離近了,牧人們終於想起,普蘭城城主的坐獸就是黑蜥,也是東部大陸唯一被馴服的黑蜥。那麼,飛在天空中的那隻又是怎麼回事?它背上的人又是誰?
牧人們大氣不敢出,也不敢去想這些人會如何對待自己。
未經城主許可進入其領地隻有兩個下場,繳納稅金成為附庸部族,或是被驅逐,後果嚴重的還可能被殺死。
例外的隻有商隊。
納德林是遊牧部族,不是商隊,不會有北部商民和南部海民的特別待遇。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穆狄的態度很溫和,問明牧人們來自哪個部族,為何會在這裏,就下令騎士放開他們,允許他們收攏散開的畜群。
“你們曾是霍希姆城的附庸?”
“是的,尊貴的大人。”
牧人們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了回去,說話卻更加的小心翼翼。
納德林人,霍希姆城,擺脫巫女的部族……穆狄彎起了嘴角,很有趣,也會很有用。
綠蜥終於回到了地麵,天空中的彩虹也漸漸消散。不久後,這裏或許會成為荒漠中的又一片綠洲。
牧人們驅趕著畜群回到前方的綠洲,普蘭城的隊伍緊隨其後,經過牧人們的解釋,納德林的族長和長老迎上前,恭敬的向穆狄行禮。
無法反抗,就隻能服從。族長清楚的知道,集合部族中的所有人也不是普蘭城騎士的對手,何況他們還有兩隻黑蜥。
是的,兩隻!
普蘭城主的坐獸和比提亞城主的龍鷹一樣出名。但親眼見到和在傳說中聽到完全是兩個概念。比起黑蜥,霍希姆城城主的沙漠象簡直就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