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普蘭城,何寧吃了一驚。
可容六頭駱駝並行的街道,繪有鮮豔色彩的建築,街邊擺著各種攤位,牽著駱駝和牲口的商人在討價還價,披著彩色頭巾的姑娘穿梭在人群中。遠處傳來清脆的鼓點和弦琴聲,是行走在各城之間的樂手和舞娘。幾個戴著圓帽的孩子從前麵跑來,卻被追趕上來的母親拉住。
嘈雜的人聲,熱鬧的集市,眼前的一切,同何寧在荒城中看到的幻景是如此的相似。
路邊傳來烤餅的香味,何寧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肚子又在叫了。
黑蜥出現的那一刻,四周驟然安靜下來,隨即響起了歡呼。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回來了!”
城民的崇敬和愛戴發自內心,被歡呼聲包圍,何寧能感受到他們由衷的喜悅。不由驚訝的看向走在前麵的穆狄,這個人或許不是個好人,卻是個合格的城主。
騎士們在回城之後就分隊離去,隻有一百餘人隨穆狄返回城主府。
沿途何寧一直沒出聲,從比提亞到普蘭,一路所見所聞打破了他許多認知。
大概是之前太過倒黴,讓他鑽了牛角尖,寧願與動物為伍,也不願與人接觸。如今再看,情況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糕。
城主府是一座圓頂多層建築,彩色的外牆上繪有不同的圖案,高大的圓柱圍起長長的走廊。從外觀上看,十分類似荒城中的神殿,隻是牆上的花紋和整體布局略有不同。就連城中的街道和建築,也和荒城十分相似。隻是經過歲月侵蝕,荒城的麵貌不複往昔,大部分建築被掩埋在黃沙之下失去了原貌。
若是能進一步了解亞蘭帝國曆史,便會發現,比起巫之城,普蘭城和毀滅在戰火中的帝國王城更加相似。隻可惜,何寧沒來及將密室中的銅板和羊皮卷都讀完,就被迫離開了荒城。
何時能回去,至今仍是個未知數。
在何寧走進城主府的同時,被關押在地牢中的丹妲突然睜大了雙眼,蒼老得可怕的麵容,灰白色的頭發,枯瘦的身軀,隻有黑色的雙眼也變得渾濁,不複清澈。
泰亞的巫女,美貌和地位都已離她遠去。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漸漸陷入了瘋狂。
丹妲能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巫力,比兩個月前更強。比歐提拉姆斯神殿中的大巫更純粹,更溫和,也更強大。
距離她很近,近得誘人。
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拉扯鎖鏈的聲音並沒引來獄卒的注意,可能他們注意到了,隻是懶得理她。
泰亞部族有了新的巫女。事實上,那不過是個兩歲的孩子,身上流著和丹妲一樣的血,一個不折不扣的傀儡和擺設。
丹妲失蹤了,更有傳言,她是和外族的情人私奔了,對巫女來說,這是不可饒恕的大罪。找不到丹妲,當初隨她一同進入荒漠的泰亞人也失去蹤跡,泰亞族長堅持選出新的巫女,歐提拉姆斯神殿也沒有辦法。在泰亞族長送上豐厚的祭品之後,神殿承認了新巫女的地位。
比起失蹤的丹妲,神殿正全力搜尋“神諭”中魔鬼。
歐提拉姆斯大巫突然發下神諭,巫女們以神殿為名,鼓動部族戰士們深入荒漠,有傳言她們還收買了荒漠強盜。巫女們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長期被壓製的部族族長和長老早已心存不滿。獲悉派出的戰士死在荒漠中的綠洲,這種不滿達到了頂峰。
荒漠的魔鬼?一切災難的源頭?
如果這是真的,為何四百年前的歐提拉姆斯大巫沒有發出同樣的神諭?
雖然歐提拉姆斯神殿的威望依然很高,但大巫的巫力衰弱也是不爭的事實。一些人對不久前那場暴雨出自神殿的祈禱也抱有懷疑。隻是沒有根據,隻能不了了之。
丹妲是不幸的,她的貪婪與奢望,注定她無法走出冰冷的地牢。但她也是幸運的,當一切陰謀與背叛被揭穿的那一刻,她不必和歐提拉姆斯巫女一樣,承受整個亞蘭的憤怒。
回到城主府,穆狄便被大臣請去。何寧被侍從帶到了三樓的客房。
推開刻有精美花紋的房門,一股甜香飄散。牆壁上是精美的掛毯,顏色鮮豔的地毯鋪滿了整個房間。
房間中沒有床,隻有精美的墊子,以及幾個靠枕。圓桌上燃著香料,這飄出淡淡的甜香。
站在房間門口,何寧半天沒出聲。這就是異世界的裝修風格?長時間呆在這樣五彩斑斕的房間裏,不會眼暈嗎?
侍從的態度十分恭敬,何寧不開口,絕不出聲。
“這裏是客房?”
“是的,尊敬的老爺。”
何寧點點頭,沒去糾正侍從的稱呼,他不是沒試過,壓根是白費力氣。